轮廓,在黯淡的星辉下如同一个张牙舞爪的鬼影。
小石头,就在那树根底下!
一股混杂着恐惧和孤注一掷的狠劲儿猛地冲上脑门。栓柱不再犹豫,矮身钻进了老林子。
林子里的黑暗是活的。它像粘稠的墨汁,劈头盖脸地裹上来,沉重地压在眼皮上、肩膀上。白天里熟悉的树木此刻都变了模样,枝桠扭曲伸展,如同无数鬼魅伸出的枯瘦手臂,随时会扼住他的喉咙。脚下是厚厚的、不知堆积了多少年的落叶层,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噗嗤、噗嗤”的闷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某种巨大生物的腐肉上。那腐烂的、潮湿的土腥气混杂着浓烈的黄鼠狼骚臭,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直往鼻孔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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栓柱的心跳得又急又乱,擂鼓般撞击着胸膛。他强迫自己放慢脚步,竖起耳朵,捕捉着黑暗中任何一丝异动。除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和踩碎枯叶的闷响,四周死寂得可怕。没有虫鸣,没有夜枭的咕咕,甚至连风都似乎在这片区域停滞了。只有那股越来越浓的骚臭味,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神经。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小会儿,也许漫长得像一个世纪。那棵老槐树终于出现在视野里。它比白天看起来更加巨大、更加狰狞。虬结的根须如同盘踞的巨蟒,深深扎入泥土,又在地面上拱起扭曲的疙瘩。树干上布满深深的沟壑和树瘤,像一张张扭曲痛苦的人脸。而树根交错的底部,那个白天他曾眼睁睁看着红轿子钻进去的黑洞,此刻张着大口,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纯粹的黑暗。
就是这儿!
栓柱的手心里全是汗,滑腻腻的,几乎握不住那把沉甸甸的杀猪刀。他屏住呼吸,一点点挪到树洞前。树洞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一些,勉强能容下一个半大孩子钻进去。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烈骚臭、陈年腐烂木头和某种动物巢穴特有腥膻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他脸上,呛得他一阵剧烈的干呕,眼泪都冒了出来。他强忍着翻江倒海的恶心,从怀里摸出那个用破布包了好几层的手电筒。这是爹巡夜用的,只有三节旧电池,光弱得很。?微~趣~暁.说- +追′醉*欣`蟑?节?
“咔哒。”
一声轻响,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一道昏黄微弱的光柱颤抖着射进树洞。
光柱首先扫过洞口边缘。那根本不是天然的木头纹理,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抓痕!一道深过一道,凌乱而疯狂,像是被无数尖锐的爪子疯狂撕挠过无数次。木头碴子翻卷着,在微弱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褐色,仿佛浸透了某种陈年的污秽。
栓柱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光柱也跟着剧烈地晃动。他咬着下唇,用尽全力稳住手腕,让那束微弱的光艰难地向洞穴深处探去。
洞壁是潮湿滑腻的,覆盖着一层深绿色的、黏糊糊的苔藓,在手电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光柱缓缓下移,猛地定住!
就在离洞口不到一丈远的泥地上,清晰地印着几行杂乱的脚印。那绝不是人的脚印!小巧、带着尖锐的爪痕印,毫无疑问是黄皮子的。但更让栓柱血液瞬间冻结的,是混杂在那些小爪印中间的一个——一个小孩的、光脚的脚印!小小的,脚趾的形状都清晰可辨,深深陷在湿软的泥里。旁边,还有一道被拖拽的痕迹,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被硬生生拖向洞穴深处。
是小石头!
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栓柱几乎要尖叫出来。就在这时,那洞穴最幽深、最黑暗的尽头,仿佛被他的光惊动了,竟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地飘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声音。
呜……呜嗯……
是哭声!一个孩子压抑的、充满了巨大恐惧的、细若蚊蚋的抽泣声!
是小石头!他还活着!
这声音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瞬间烫穿了栓柱心中厚重的恐惧冰层。一股血气猛地冲上头顶,压倒了所有犹豫。他几乎想也没想,一手死死攥住那把裹在破布里的杀猪刀柄,另一手举着随时可能熄灭的手电,牙关紧咬,朝着那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树洞,一头扎了进去!
洞口狭窄,带着一股难以忍受的、令人窒息的闷热和恶臭,瞬间将他吞没。他几乎是匍匐着向前爬行,膝盖和手肘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布满尖锐木刺和湿滑苔藓的地面上,火辣辣地疼。那微弱的孩子哭声似乎近了些,又似乎更远了,飘忽不定,像风中残烛,揪扯着他的心。
“小石头!小石头!是我!栓柱!”他压低嗓子,嘶哑地喊了两声,声音在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