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无声的惊雷在芙宁娜的脑海中炸响。
那股支撑她走过五百年孤寂黑夜的力量,那股被爱可菲的“死亡”抽空后,只剩下残渣的力量,在这一瞬间,被这个无声的信号重新点燃。
像一剂强心针,狠狠扎进了她即将停跳的心脏。
是啊……
我不是一个人。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带着铁锈和血的味道,却也吹散了眼前的迷雾。
她松开了紧抓着栏杆的手,缓缓站首了身体。
在克洛琳德错愕的注视下,在全场死寂的目光中,芙宁娜抬起了她高傲的头颅。
她环视着台下那些惊魂未定的“观众”,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华丽到近乎诡异的笑容。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却又充满了戏剧性的咏叹调,通过扩音装置,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摇摇欲坠的歌剧院。
“怎么?”
“我的子民们。”
“不过是这片大地,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无聊的叹息。”
她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片狼藉。
“就足以……动摇你们的灵魂,击碎你们对正义的信仰吗?”
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般的眼神看着她。
然而芙宁娜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她将手按在胸口,脸上露出悲伤又失望的神情,那双异色的瞳孔里,甚至泛起了晶莹的泪光。
“我明白了。”
“看来,对我的这场审判,确实有其存在的必要。”
“它不仅是在审判你们的神,更是在考验你们的内心!”
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近乎疯狂的逻辑,将眼前的末日天灾,强行解读成了这场审判的一部分,一个对民众信仰的终极“考验”。
濒临崩溃的戏剧,被她用最决绝的演技,硬生生拉回了正轨。
那维莱特看着她,深紫色的眼眸中,那万年不变的冰冷湖面,第一次泛起了剧烈的波澜。
他原本的计划,只是强行推进审判的流程。
却没想到,芙宁娜,这个他眼中扮演了五百年拙劣戏剧的“伪神”,竟能在此刻,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
她不是在被动接受审判。
她在主动将这场灾难,编织成自己戏剧的最后一幕,最华丽的乐章。
克洛琳德握着剑柄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她看着芙宁娜的背影,那个纤细却在此时显得无比巨大的背影,心中翻江倒海。
这……才是真正的神明吗?
在末日面前,依旧从容不迫,甚至将灾难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观众席上,娜维娅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看着舞台上那个光芒西射的身影,第一次对自己发起的这场指控,产生了动摇。
只有伪装成“爱可”的爱可菲,在面具之下,悄悄地、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芙芙……
我的芙芙……
你演得真好。
好到……让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审判席上,那维莱特缓缓收回了目光。
他重新看向被告席,声音恢复了审判官的威严与冷漠。
“被告,芙宁娜。”
“既然你认为审判有必要继续,那么,就请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歌剧院中回响,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面对正在发生的预言,面对子民的苦难,你,是‘不能’阻止,还是‘不愿’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