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点点抚平。
芙宁娜小口小口地吃着,没有说话。
房间里只剩下银勺与瓷盘偶尔发出的轻微碰撞声。
她望着窗外那片灿烂的晨光,眼神有些放空,思绪也跟着飘远。
噩梦的冰冷,现实的压力,民众的恐慌,还有……那顶沉重得快要压垮她的帽子。
在这种极度放松和安心的状态下,紧绷了几个世纪的弦,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松动了一丝。
她吃着舒芙蕾,像是在对窗外的晨光诉说,又像是在对自己低语。
那声音轻得像梦呓,几乎要消散在空气里。
“这场戏……演得好长啊……”
“我绝对、绝对不能搞砸了……”
“叮。”
爱可正在为她整理被角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勺子从芙宁娜手中滑落,掉在盘子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但那声音,远不如芙宁娜那句呢喃,在爱可的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
戏?
这个字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所有的迷雾。
爱可猛地抬起头,看向芙宁娜。
原来是这样。
原来那些夸张的语调,那些戏剧化的姿态,那些时而自信时而心虚的眼神……
全都是……演出来的。
她不是一个不称职的神。
她是在扮演一个神。
这个认知,让爱可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疼。
五百年。
一个人,演一场欺骗全世界的独角戏。
那该是何等的孤独与绝望。
“嗯?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芙宁娜被勺子落盘的声音惊醒,她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刚刚泄露了天大的秘密。
“没有,芙宁娜大人。”
爱可强行压下心中的巨震,若无其事地捡起勺子,用餐巾擦拭干净,重新递给她。
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梦话。
“您只是说,今天的阳光很好。”
“是……是吗?”芙宁娜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但看到对方坦然的眼神,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或许是自己太累,出现幻听了。
她重新拿起勺子,将最后一口舒芙蕾吃完。
温暖的食物给予了她力量,身体的疲软感消退了不少。那份属于“水神芙宁娜”的架势,开始慢慢回到她的身上。
她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尽量显得威严的语气开口。
“爱可。”
“在。”
“昨晚的事……”芙宁娜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不许对任何人提起。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明白吗?”
这是神明对仆从的命令,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但在爱可听来,这更像是一种色厉内荏的自我保护。
她没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芙宁娜,目光深沉。
“芙宁娜大人,”爱可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只知道我的神明大人昨夜睡得很好。”
她将“睡得很好”西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芙宁娜愣住了。
这句话,既是服从,也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它巧妙地绕过了所有尴尬的细节,只留下了一个体面的、可供接受的结果。
芙宁娜看着她,那双漂亮的异色瞳里,情绪复杂。
最终,她撇过头,不再看爱可的眼睛,用一种近乎嘟囔的声音说:
“……算你识相。”
爱可的唇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微微上扬。
她收拾好餐盘,准备退下,让芙宁娜更衣洗漱。
“对了,”芙宁娜像是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她,“今天……欧庇克莱歌剧院那边,有什么安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