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的背影、在教学楼顶写作业的身影、在雨中没有撑伞站在天井的剪影。
每一幅画,都是她经历过却没敢留下来的记忆。
每一幅画下,她都亲手写了一句话:
“我低头,不是沉默,是在找一句能让你看见我的话。”
“你说我不爱说话,其实我只是怕一开口,就说出不该让你知道的情绪。”
“我不是风景,我只是恰好被你看见了。”
整个策展组在看完初步布展后,沉默了好几秒。
然后是掌声。
“这不是个展。”美院一位教授感叹,“这是一封情绪信。”
“她在写信。”
“用画,在写。”
——
布展倒数第五天,她收到一个匿名快递件。
打开时,她的手顿住了。
没有署名,没有电话,只有一句附言:
“如果这幅画可以展出,请挂在你认为最适合它的位置。”
那是一个女孩站在光中缓缓走来的图像。
轮廓极淡,线条柔软,背景模糊,唯独女孩的眼神被刻画得极其深刻。
她没有说话。
只是用力地握着那张图,手指几乎发白。
她看得出来,那不是一张普通投稿。
那是他。
她不知道他为何用这样的方式,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署名。
但那一刻,她明白了。
这就是他——最真实的表达方式。
他没有写“我画你”,也没有说“你是我心里的人”。
他只是画了——一个她,站在光里。
那幅画,她没有犹豫地放在了展厅门口主墙上。
主墙上,画展的主题——
“每一次回头都像光。”
画就挂在下方。
她说:“这是邀请。”
不是给观众的。
是给他的。
她想说:
“如果你还在画我。”
“那就来看看我,怎么画我自己。”
——
展览开放那天,天气比想象中更冷。
十二月初的南大,寒风裹着树叶在地面翻转,阳光淡淡的,像一场刚醒未尽的梦。
展厅外人头攒动,不同学院的学生排起了长队,有人举着相机,有人拍短视频,还有人默默站在墙边,看着那幅画。
那幅挂在主墙下方的画。
《她从光中走来》。
没有名字,没有签名,连落款都是一串模糊的英文字母缩写:“y.”
但没有人质疑它的存在。
所有人都觉得,它就该在那里。
它本身就像展览的一部分。
像一个门槛,一个入口,一个秘密。
展厅没有开幕仪式,也没有主持人介绍。
米悦站在门边,穿着一件淡色衬衫和灰蓝长裙,头发简单地挽着,手里拿着观展手册,帮人盖章、引导、讲解。
没有人看出她就是策展人。
也没有人问。
她只是一个安静、礼貌、眼神干净的女孩。
像是所有画里的主角——
但她不是谁的主角。
她是自己的。
展厅最深处是一块空白区域。
那是她特意留的空间——没有画,没有灯,只有几张速写素描贴在灰墙上。
她站在墙下,看着那些曾经画自己的片段。
一张她坐在书架下看书的侧脸,一张她在操场边写画评的草图,还有一张她在天井边喝咖啡的背影。
画风都不同。
因为不是一人所画。
那是她在网上匿名收集到的“别人眼中的她”。
她说:“我想知道,除了他,还有谁在看我。”
脚步声响起。
她没有回头。
但那一瞬间,她知道是谁。
他站在她身后,隔着两步远的距离。
没有说话。
没有呼吸声。
只有画本翻开的声音。
她轻声说:“我以为你不会来。”
他在后面,声音很低:“我也以为我不会来。”
“你来的时候……看到那幅画了吗?”她问。
他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