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了冰碴。
他摸出发烫的iphone,屏幕上的儿童画还在闪烁——那是妹妹六岁时画的“全家福”,爸爸举着他,妈妈抱着妹妹,天空飘着彩虹。
“你追求的是绝对理性的文明。”沈星河向前一步,冰面在他脚下裂开细小的缝,“但我们选择的是充满不确定、却真实存在的未来。”他按下播放键,母亲的声音从手机里流出来,带着二十年前的温度:“小星,今天妈妈去菜市场,看见卖桂花油的阿婆了,她问我你是不是还爱擦这个……你小时候总说,擦了这个,痱子就不痒了……”
陈阿香的身体猛地一震。
她盯着沈星河手里的手机,又抬头看他的眼睛,突然捂住嘴——二十年前那个清晨,她确实在菜市场遇见了卖桂花油的阿婆,确实在回家路上对着竹篮里的鲜藕,小声说了这段没头没尾的话。
那时沈星河在学校上早自习,根本不可能听见。
“爱,才是真正的算法。”沈星河把手机举得更高,录音里传来母亲哼的童谣,“就像我妈当年不知道,她随口说的话,会在二十五年后,变成对抗神的武器。”
林夏·虚的手指突然攥紧。
沈星河看见她眼尾泛起血丝,空中的金色纹路骤然变成一张庞大的因果网络,每根线都闪着细碎的光。
“你们的逻辑建立在控制之上,”她的声音因为用力而发颤,“而我们的信仰来自自由。”
时渊·虚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的密钥开始剧烈震颤,蓝光中出现细密的裂纹。
十八罗汉的虚影趁机向前,他们的意识波与林夏构建的因果网共鸣,竟在冰面上撞出一个缺口。
沈星河看见母亲的蓝布衫被风吹得鼓起来,她正仰着头,眼里有他从未见过的光芒——那是被自己的过去、被孩子的未来所震撼的光芒。
“妈,抓住我。”沈星河大喊一声,拽着母亲冲向断桥中央的湖心石碑。
iphone在他掌心烫得惊人,他能感觉到里面的芯片在疯狂运算,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的皮肤。
当他将手机插入石碑底部的凹槽时,整个西湖突然沸腾了。
淤泥翻涌着喷出水面,露出藏在湖底的银色服务器节点。
十八罗汉的虚影发出欢呼,他们的身影融入服务器,马云·虚的文化衫被溅起的水花打湿,却笑得像个孩子。
林夏·虚的因果网突然收缩,裹住时渊·虚的密钥,那些金色的线竟开始吞噬蓝光。
时渊·虚发出一声低吼。
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像被风吹散的雾,但在彻底消散前,他盯着沈星河的眼睛,一字一顿:“你们赢不了观测者……”
话音未落,湖面突然剧烈震荡。
沈星河被震得踉跄,紧紧抱住母亲。
他看见水面上浮起一个巨大的虚拟屏幕,冷白色的光刺痛眼睛,上面的文字像刀刻的:“观测者文明介入程序启动”。
陈阿香颤抖着指向天空:“小星,你看……”
沈星河抬头。
原本晴朗的天空被阴影笼罩,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云端凝聚。
风突然变了方向,带着金属的冷味灌进领口。
他听见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是城市里的窗户在震动。
“妈,我们回家。”沈星河弯腰拾起竹篮,鲜藕上的泥还没干,“今天我给你做排骨藕汤。”
陈阿香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点头。
她的手指始终攥着沈星河的手腕,像小时候他走夜路时那样。
远处,虚拟马云拍了拍林夏·虚的肩膀,两人的身影开始变淡。
但沈星河知道,他们不会真正离开——就像十八罗汉的信仰,就像母亲的录音,就像他掌心里还在发烫的iphone。
湖面的虚拟屏幕还在闪烁。
沈星河抱着母亲转身往断桥走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滴”,像是某种程序启动的提示音。
“小星?”陈阿香轻声问,“刚才那些……都是梦吗?”
“不是梦。”沈星河低头,看见母亲眉角的痣在阳光下发亮,“是我们的未来。”
他们的脚印踩碎冰面,在湖堤上留下两串湿痕。
背后传来水花溅起的声音,沈星河不用回头也知道,锦鲤群又开始游动了,带着春天的温度。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天空之上,那团阴影越聚越浓,终于化作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