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毫无阴霾的笑容,听着他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心头那点刚冒出来的、关于“面料舒适度”的挑剔,忽然就没了着力点。
但与此同时,一种更强烈的、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情绪,却悄然滋生、蔓延开来。
看着眼前这个高大阳光、却在生活细节上如此“粗糙”的大男孩,看着他因为一个训练建议就眼睛发亮、充满干劲的样子,看着他手腕上淡淡的旧伤痕迹……郁清棠心里竟莫名地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想把他照顾得好一点。
想让他睡得更舒服一点。
想让他训练之外的每一刻,都能被柔软和舒适包裹。
想让他那双在球台上创造奇迹的手,被更细腻的布料温柔对待。
甚至……想把他那身“队里发的”普通睡衣,换成更柔软亲肤的真丝或者高支棉。
这股冲动如此清晰,如此强烈,甚至盖过了她一贯的冷静自持。
为什么?
郁清棠微微蹙眉,试图给这股不合时宜的“照顾欲”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是因为他借住在自己家,作为房东有责任提供更好的住宿体验?
不,那张昂贵的床垫己经远超“责任”范围了。
是因为他肩负着奥运夺金的重任,需要最好的后勤保障?
似乎有点道理,但……总觉得不完全对。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沈凌霄的脸上。灯光下,他专注地看着手机,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因为刚洗过澡,皮肤还带着水汽蒸腾后的微红,褪去了球台上的凌厉,此刻竟显出一种毫无防备的……乖巧感?
是的,乖巧。
尤其是他认真听她说话、或者因为她的建议而眼睛发亮的时候,那种纯粹的、带着点依赖和信任的眼神……像什么呢?
郁清棠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久远的、模糊的画面——很多很多年前,那个总是跟在她屁股后面、用同样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她、等着她分糖果的小男孩……她的亲弟弟。
心口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是了。
大概是因为……他看起来太乖了。
像弟弟一样。
让她不由自主地,就想把他照顾得好一点。
这个“弟弟”的认知,像一把钥匙,瞬间解开了郁清棠心中那点莫名的困惑和微妙的悸动。她紧绷的神经悄然放松下来,眼底最后一丝审视和疏离也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温柔的释然。
原来如此。
只是因为他像弟弟一样,激发了她的保护欲和照顾欲而己。
无关其他。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一个无形的包袱。再看向那个还在专注研究视频、对自己的“糙”毫无自觉的年轻冠军时,眼神里便多了一份理所当然的、属于“姐姐”的包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早点休息。”郁清棠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许,她拿起自己的水杯,转身走向主卧,“明天训练,别太晚。”
“好的!郁督察晚安!”沈凌霄头也没抬,依旧沉浸在视频和壁球训练法的构想中,声音轻快。
郁清棠关上主卧的门,隔绝了客厅的光线和声音。她靠在门后,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鲜活的气息,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门板上轻轻划过。
弟弟?
她把这个有点荒谬又有点温暖的标签,贴在了那个借住在家里的麻烦运动员身上。似乎这样,一切不合常理的关心和冲动,就都有了合理的出口。
窗外的维多利亚港依旧璀璨。而在这个冰冷的顶层公寓里,一颗习惯于独行和守护的心,正悄然为一个被定义为“弟弟”的小太阳,打开了一道名为“照顾”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