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巅,毛毛细雨无声洒落,笼罩在重阳宫内那一片灰白素缟之中。*天~禧?小¢说/网` ,首¢发*
重阳宫内,白幡低垂如幔,烛火昏黄摇曳。
马钰真人的灵柩静静停放在大殿中央,上覆素绢,肃穆而孤寂。
孙不二一身缟素,跪倒在灵前蒲团上,背脊挺直如古松,却又脆弱得仿佛一碰即折。她十指死死抠入掌心,指甲刺破皮肉,殷红的血珠沁入蒲草都浑然未觉。
王处一目光怔怔的看着那跳跃的烛焰,恍惚间又看到了几十年前那位温和儒雅的师兄,冰冷的泪水无声淌下。
丘处机一身玄黑道袍,如标枪般伫立灵柩之侧。他身形纹丝不动,神色冷硬如铁铸,唯有那对深陷眼窝中的眸子,此刻已是血红一片,灼灼燃烧着刻骨的悲痛与深沉的追思!
郝大通低头垂泪,面上的表情似是在追忆,数十载弹指而过,那些追随师兄云游四海、餐风露宿的寒夜犹在昨日。
刘处玄暗暗握紧了拳头,骨节发出细微的咔响,看着马钰的灵柩默默发誓,光大全真,承继师兄未竟之道,便是他余生唯一的执念与信念。
鹿清笃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从香盒中捻起三柱细长的线香点燃,他俯身将香插入香炉,烟雾缭绕,模糊了他通红眼眶中最后的坚持。
“师爷……”
低唤一声,那压抑了数日的,如同被巨石压住的悲恸,在这一声呼唤中被骤然释放!“您教导弟子莫要悲伤,可是弟子找不到啊……”他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颤抖,“可这里……这里痛啊!痛得弟子……弟子……真的……真的做不到啊——!”
跪倒在冰冷的青砖之上,鹿清笃的额头“咚”地一声撞在坚硬地面,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筋骨,趴在地上失声痛哭。?精*武`小\说_网` _无^错.内`容_
一声痛哭如同点燃的火信,静默多时的灵堂瞬间被如潮水般涌来的悲声淹没!
所有侍立于侧的全真弟子,无论辈分长幼,尽皆伏地恸哭,呜咽声、悲号声回荡在空旷庄重的大殿穹顶之下,与殿外呜咽的山风交织缠绕,令人心胆俱裂。
所有人都明白,那个谆谆教诲春风化雨的丹阳子,那个身姿飘逸仿佛随时御风而去的掌教真人,就此与大家永诀。
殿外细雨依旧无声飘落,沾湿了众人的麻衣素袍,冰冷彻骨,仿佛是上苍也不忍见道门高真就此归去,垂落的点点无声珠泪。
三日之后的的深夜,丘处机、郝大通、孙不二、王处一、刘处玄,这硕果仅存的全真五子,肃穆分坐于灵柩周围的蒲团之上,为师兄守灵。身后跪坐着一排排同样神色凝重、披麻戴孝的三代核心弟子。
在弟子们低沉的诵经声中,丘处机等人商议着事关全真教未来百年气运的当务之急,谁来继任全真掌教大位?
在原本的时空,马钰早应在数年前便仙逝,而继承掌教大位的,依次是丘处机和刘处玄。
然而此刻,静坐中的丘处机目光如电,扫视全场,沉稳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诸位师弟(道教不称坤道为师妹)。/w*a′x?s\w`.*c~o`m?”
丘处机的目光扫视这一众全真弟子,开口道:“掌教师兄病危之前便有交代,言明掌教之责,关乎本教兴衰存续,当传于道心坚定,行事光明,足以孚众望于教内外者!我等……”他环视郝大通、孙不二等几位师弟妹,话语铿锵,“我等皆已年迈,尘缘功行渐至圆满,这掌教之位,想来还需交于后辈啊。”
此言一出,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
跪坐在众弟子最前列的赵志敬,那颗按捺了多年、早已被权势欲望灼得滚烫的心,瞬间狂跳起来。
一股无法言喻的狂喜如电流般窜遍全身,他极力克制着嘴角几乎要咧开的笑容,掌心紧张地攥紧道袍,已是湿黏一片。
“成了!成了!大局终定!”
赵志敬在心中无声地咆哮。“三代弟子中声望最高者舍我其谁?尹志平?哼,自废双手,品行有亏,一个活死人罢了!其余碌碌之辈,谁堪与我争锋?多年筹谋,攀附营结,苦心孤诣在高层与弟子间累积的名望、人脉,终于等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刻!师伯此举,不过是顺水推舟,走个过场罢了!此番只需低头,摆出哀戚顺从的姿态,静待那顶桂冠落下——”
赵志敬心中想入非非,幻想着日后执掌大教该如何行事之时,其授业恩师王处一的一句话,却将他打入万年冰窟。
“诸位师兄,贫道荐徒孙鹿清笃,任全真下一任掌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