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很低,不高出空气震动的频率,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毫无阻碍地刺穿了林晚耳朵里残留的嗡鸣、胸腔翻涌的血腥粘稠、以及那口血喷出后短暂又剧烈的精神激荡。,d,a′w~e+n^x`u¨e~t_x¨t-.\c^o`m^
它没有一丝人类的情绪。没有嘲讽,没有怜悯,甚至没有好奇。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一个需要被剖析、被理解的逻辑闭环。如同显微镜的载物台上固定着一只挣扎的昆虫标本,冷静地审视它震颤翅膀的幅度、频率和即将到来的衰竭。
“……为什么……你总压不住吗?” 那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不容置疑的、近乎残酷的清晰感,回荡在被林晚自己鲜血染污的无菌堡垒里。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在她紧绷欲裂的神经上。
压不住什么?
是汹涌的情感?还是那一次次骤然爆发的、撕裂秩序的愤怒?
是体内似乎永远无法驯服的、如同深渊般翻腾的黑暗?
还是这眼前,喷溅在地上的、带着温热腥气的、无法自控的血?
林晚撑着膝盖的双手猛地攥得更紧!指尖几乎要抠穿蓝色的乳胶手套和底下脆弱泛白的皮肤。喉咙里那股灼烫的腥甜再次翻涌,被她用牙齿死死锁在舌根后。额角的汗混合着刚才喷出残留的血沫,黏在皮肤上,又冷又痒。剧痛和眩晕如同凶猛的潮汐,一波波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意志堤坝。那个问题如同无形的重石砸下,几乎要将她最后支撑的精神支柱拦腰砸断!
崩溃?绝望?无力?像前几次一样,被这股巨大的、冰冷的、无孔不入的压迫感碾碎成一滩无意义的血肉?
就在这濒临意识彻底瓦解的千钧一发之际!
滴答。
一点冰凉的水滴,沿着她汗湿的鬓角滑落,恰好落进了她因剧烈喘息而微张、却死死咬紧的唇间缝隙。
带着汗液的咸涩、微弱的消毒水残留,以及……一丝更淡的、却被这冰冷水液无限放大的金属甜腥——正是地面上那滩属于她自己的、正在迅速冷却氧化的血液所散发的、极其微妙的气味分子!
这气味,浓烈、原始、充满了生命挣扎和毁灭的强烈信号,在这片绝对强调秩序、无菌、控制和消除所有“异常”的精密世界里,是绝对的异类,是最大的噪声源!
林晚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仿佛有电流瞬间击穿了被血雾和冰压笼罩的泥沼大脑!
气味!
这绝对不容忍任何污秽存在的空间!这空气调节系统每分钟过滤掉多少微尘细菌的空间!这精密仪器需要恒定环境的空间!为什么会残留如此清晰的金属血腥气?
因为它就在眼前!它刚刚产生!
而且……它还在变化!
那滩血液在冰冷金属地板上缓慢扩展出的暗沉边界……那不是物理性的摊开!那是正在发生的最基础的化学反应!血红蛋白接触空气后的氧化!凝固因子的激活!血浆水分被低温干燥环境迅速蒸腾!它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鲜红转为暗红,继而走向暗褐!它的物理形态、温度曲线、表面张力正在发生急剧的蜕变!
这些变化!每一个微小的粒子运动!都在这片设计来只允许低温和惰性样本“稳定存在”的无菌环境里,成为了巨大的、不可逆的、正在进行的污染源!
它在“发出”声音!在用气味、用形态、用氧化曲线和不断降低的活体温度,对着这片冰冷的规则壁垒,发出无声却最猛烈的尖啸!
它在这绝对静止、绝对“压住”的空间里,正在……沸腾!
一个冰冷刺骨的念头,带着比身后阴影更锋利的寒芒,骤然撕开林晚混乱的神智!
如果连一滴血,都无法在这片空间里被真正“压住”?那……
那个冰冷坚固、试图掌控一切的无形壁垒,究竟……是什么?
它不是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它隔绝了病菌,隔绝了尘嚣,隔绝了外界的纷扰,却无法完全隔绝物理规律!无法隔绝化学变化!无法隔绝……熵增这宇宙的铁律!
这片刻意营造的、试图冻结时间的无菌真空,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悖论!一个试图反抗自然规律的能量囚笼!任何活物闯入,带来能量传递和物质交换的扰动,都是对这囚笼法则的猛烈冲击!
就如同她此刻的存在!她的呼吸!她的体温!她沸腾未熄的情绪能量!她流出的鲜血!
她本身就是对这片秩序最尖锐的质问!一场持续进行的、破坏“无菌”状态的生化危机!
而这片真空囚笼在反噬!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