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对岸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在宽阔的江面上投下斑斓扭曲的倒影。
琪琪趴在落地窗前,用小手指着远处一栋闪烁着“百年好合”字样的建筑,兴奋地叫喊。
钱淑颜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女儿,视线却越过女儿的头顶,落在窗玻璃上倒映出的萧然的影子上。
他站在房间的阴影里,正在擦拭他那副价格不菲的眼镜,动作缓慢而专注,像是在擦拭一件精密的仪器。/咸/鱼`墈,书_徃· \勉′费′阅′毒\
晚餐在酒店附近的一家苍蝇馆子解决。店面狭小,油腻的桌子上摆着一瓶泡着红色小米椒的白醋。
瓦罐汤的香气和食客的喧哗声交织在一起。
萧然点了三份汤,一盘炒粉,几样当地的小菜。
琪琪吃得满头大汗,钱淑颜拿出纸巾,仔细地帮她擦去额角的汗珠,又帮她把碗里的骨头挑出来。
整个过程,萧然几乎没有说话,只是在钱淑颜的杯子空了的时候,拿起茶壶为她续上。
夜晚,琪琪睡着后,房间里只剩下空调的低鸣。
钱淑颜从浴室出来,身上带着水汽。她走到萧然身后,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
萧然正在用笔记本电脑看一份文件,屏幕的光照亮他冷峻的侧脸。
他没有动,任由她抱着。
“在看什么?”她的声音很轻。
“一份市场分析报告。”萧然回答,关掉了电脑。
“累不累?”
“还好。”
她绕到他身前,跨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捧着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们现在,像不像一家人?”
萧然没有回答。
他伸出手,将她滑落的一缕湿发拨到耳后。
她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低头,吻了下去。
在NC市待的第西天,萧然的手机在高中同学群里震动了一下。
沉寂许久的群因为一条婚礼邀请而热闹起来。
发请柬的是一个叫孙鹏的同学,读书时关系不远不近,一个班上典型的老好人,谁都能说上几句话,但跟谁都算不上至交。
毕业后去了外地打拼,鲜有联系。
孙鹏:【各位老同学,本人将于本周六(7月15日)在老家举办婚礼,喜宴薄酒,恭候大家光临。地址:X省云溪市石桥镇下湾村。】
下面附了一个定位链接,还有几张新郎新娘的婚纱照。
照片上的孙鹏笑得憨厚,新娘子小家碧玉,很是清秀。
群里立刻刷起一排“恭喜恭喜”。
有人开玩笑:【鹏子,你这地方也太偏了,专门挑个我们都去不了的地儿,是怕我们吃穷你吗?】
孙鹏回复了一个笑哭的表情:【没办法,老婆是老家镇上的,她父母要求必须在村里办一场,图个热闹。城里的酒店也订了,下个月,到时候再请大家。】
萧然点开那个定位,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放大,再放大。
X省,云溪市。距离他们现在所在的NC市,大约两百公里。
石桥镇,下湾村。地图上,那个红色的标记点,己经深入一片绿色的山区,周围是蜿蜒的盘山公路和密集的等高线。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钱淑颜正靠在他肩头,看他手机上的地图,好奇地问:“怎么了?看什么呢?”
“一个高中同学结婚。”萧然关掉屏幕,语气平淡,“就在这附近。”
“那……我们要去吗?”钱淑颜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询问。
她很享受现在这种纯粹的家庭生活,对于进入丈夫的社交圈,既有期待,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萧然看着她,又看了看旁边正在用平板电脑看动画片的琪琪。
去参加一场几乎被遗忘的同学的婚礼。
在一个偏远、闭塞、人生地不熟的山村里。
这本身就是一件足够“正常”的事。一个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的男人,会做的事。
“去吧。”他说,“就当带你们去山里转转。”
周六清晨,他们退了房。
沃尔沃S90平稳地驶出NC市,沿着高速向云溪市的方向开去。
车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琪琪坐在后排的安全座椅上,摆弄着一个泰迪熊玩偶,那是萧然在NC市的商场给她买的。
高速公路的路况很好,两侧是平坦的田野和连绵的丘陵。
开了大约一个半小时,导航提示在“云溪”出口下高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