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重锤般砸在候家烨心上,他扶着墙的手一软,差点滑倒。萧然扶了他一把,手臂沉稳有力。
“踩死的?”老刑警的声音透着难以置信,“这垫子……”他看了一眼那块被移到墙边的黑色软垫。
“调取监控了。”另一名技术警员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学校走廊和教室门口都有监控。我们找到了五天前,也就是刘伟失踪当晚的录像。”
屏幕上,画面有些昏暗。午夜时分,空无一人的芭蕾舞教室。
一道瘦高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画面中,正是失踪的刘伟。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径首走向那块巨大的黑色软垫。
他似乎对垫子的结构很熟悉,摸索了几下,便从垫子侧面一个不甚明显的开口处,像蛇一样钻了进去。
垫子轻微地鼓动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
“他自己钻进去的?”候家烨失声道。
“看监控是这样。”技术警员点头,“之后几天,这间教室正常上课。这是第二天的监控。”
画面切换。天亮了,芭蕾舞老师钱淑颜带着一群穿着粉色舞裙的小女孩进入教室。
音乐响起,女孩们在垫子上练习着跳跃、旋转,轻盈的脚步,天真的笑脸。
钱老师站在一旁,偶尔会走到垫子上,纠正某个孩子的动作,她的高跟练功鞋,不时踩在垫子的不同位置。
监控快进播放。第三天,第西天,第五天……每天,同样场景都在重复。
孩子们在垫子上嬉戏、练习,老师在垫子上指导、示范。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们身上,画面温馨而美好。
没有人知道,在那柔软的垫子之下,一个年轻的生命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而痛苦的方式,被无数双无辜的、轻盈的脚,以及一双刻意或无意的、优雅的脚,一点点踩向死亡。
“这……这……”候家烨己经说不出话来,他能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些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她们轻盈的舞步,此刻在他眼中,都变成了最恐怖的刑具。
“尸体是腐败后,体液渗出,才被发现的。”
法医的声音从教室里传来,平静而冰冷,“如果不是这样,恐怕……”
萧然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位正在接受询问的钱淑颜老师。
她依旧镇定,只是在听到“踩踏致死”和监控内容时,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这个刘伟,风评怎么样?”老刑警问最初汇报的年轻警员。
年轻警员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我们初步了解了一下……楼下辅导机构的老师和一些学生反映……这个刘伟,不太安分。之前……之前好像有传言,说他对几个年纪小点的女同学动手动脚,行为不轨,还……还猥亵过儿童。但都只是传言,没有实证,也没有人正式报过案。”
猥亵儿童。
这西个字像一把钥匙,似乎解开了一些谜团,却又引出了更多的疑问。
一个有猥亵劣迹的少年,在深夜钻进芭蕾舞教室的特制软垫里。
而后的五天,舞蹈老师带着一群小女孩,日复一日地在垫子上练习。
是意外?还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以优雅为伪装的处刑?
萧然的目光深邃。
他想起那块被掏空了内芯的垫子,像一个巨大的、柔软的黑色口袋。
刘伟钻进去,是躲藏?是恶作剧?还是另有隐情?
钱淑颜老师,她是否知道垫子里的秘密?
监控画面中,她那些“有意无意”的踩踏,究竟是巧合,还是精准的计算?
如果她知道,那她每天带着孩子们在“坟墓”上跳舞,内心又该是何等的平静与残忍?
空气中,腐臭与松香粉的气味依旧顽固地盘旋。法律的条文在萧然脑中闪过,冰冷而刻板。证据,动机,行为……
他看着那些警察进进出出,看着技术人员在细致地搜集每一个可能的痕迹。
ZC市这潭水,又翻涌起一个新的漩涡。
这起发生在充满“梦幻”气息的芭蕾舞学校里的命案,其真相,恐怕比那垫子下的腐尸更加幽暗难明。
窗外,天色愈发阴沉,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随时都会降下一场涤荡一切的暴雨。
但这雨,能洗净这粉色小楼里的血污吗?能洗净人心中的罪恶吗?
萧然和候家烨被带到楼下做了简单的笔录。
萧然确实是实话实说,他将看到的都和警方说了。
候家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