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山庄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死死攥住了喉咙,连山林间平日里呼啸不休的风声,此刻都仿佛透着一股绝望而凄厉的呜咽。
仅剩下的三西个惊弓之鸟般的游客,以及几名同样面色惨白、惶惶不可终日的山庄工作人员,如同被遗弃的孤魂野鬼,全都蜷缩在山庄餐厅那空旷而阴冷的空间里。
电力系统在傍晚时分便彻底瘫痪了。王培德满头大汗地解释说是备用发电机也出了故障,说是有人往里面撒尿,而外线电话和卫星电话,则早己彻底变成了无用的摆设。
餐厅里没有电灯,只在几张餐桌上点燃了为数不多的几根蜡烛。
摇曳的烛光,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忽明忽暗,惨白而扭曲。
王培德,这个平日里总是笑容满面、看起来颇有几分福相的微胖中年男人,此刻正竭力强作镇定,用一种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干涩嘶哑的嗓音安抚着众人:“各位,各位,请大家再坚持……坚持最后一晚。我己经……我己经又派了两个人,冒着大雨徒步下山去求援了。他们带足了干粮和照明设备,熟悉夜路,最迟……最迟明天中午,一定……一定会有救援队上山来,把大家安安全全地送出去的。”
他的声音因为过度的紧张和恐惧而微微发颤,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在昏暗的烛光下闪烁着油腻而绝望的光。
没有人相信他的话,或者说,没有人再敢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希望。
自从第七天那个酷爱摄影的年轻游客在后山离奇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之后,恐慌就迅速在山庄内每一个幸存者心里蔓延。
食物和清洁的饮用水,也开始变得日益紧张。山庄内那些若有若无、却又无处不在的诡异声响和令人不安的“作祟”现象,更是如同跗骨之蛆,将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到了即将断裂的极限。
有人甚至开始出现幻觉,坚称在黑暗的角落里看到了失踪游客那双充满怨气的眼睛。
餐厅的一个角落里,舒豪蜷缩在一张冰冷的餐桌旁,面前摆放着的、己经所剩无几的食物,他几乎一口未动。
他的右手在身下动着。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从冯正阳那一桌投来的目光,像几盏冰冷刺骨的探照灯一样,不时地从他身上扫过,让他如芒在背。
冯正阳今晚一反常态,脸上竟然带着几分令人和善笑意。
他甚至主动打开了山庄里仅剩的几瓶啤酒,亲自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那些吓得魂不附体的游客和工作人员——都倒上了一杯,口中还说着诸如“相聚即是缘分,能和大家一起经历这么一段……嗯,如此特别的时光,也算是一种难得的缘分嘛”之类的、在他听来无比虚伪的客套话。
钱明辉依旧戴着他那副擦拭得锃亮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摇曳的烛火,使得他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显得愈发深邃莫测。他只是偶尔端起酒杯,象征性地抿一小口。
石磊和吴凯则是不时地交换着眼神,目光在舒豪身上来回逡巡,那感觉,就像两只嗜血的豺狼,在欣赏着一只即将被送上屠宰台、却还妄图挣扎的羔羊。
暴风雨,即将来临,而他,就是那风暴的中心。
阿豪迅速释放了自己。
“阿豪,”当其他几位游客和山庄工作人员,在王培德的催促下,怀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各自散去,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无尽的恐惧与煎熬中度过这个注定漫长而恐怖的夜晚时,冯正阳端着酒杯,慢条斯理地走到了舒豪的面前。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温和,但其中蕴含的、不容置疑的威压,却像一座无形的大山,狠狠压在了舒豪的心头,“到我房间来一下。有些事情,我们兄弟几个,也该跟你好好聊聊,把话说清楚了,你最近挺能的呀!兄弟们给你擦了多少屁股了!你是真不怕警察啊!”
石磊和吴凯,如同两尊凶神恶煞的门神,一左一右地“护送”着舒豪,朝着冯正阳位于二楼走廊最深处的那间豪华套房走去。 “老实点,HS市的船都准备好了,不是老大我都不想管你!”
舒豪的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尖上,沉重而痛苦。
他知道,那扇紧闭的房门之后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什么。
那将是最终的审判,是他这条卑微生命的终点。
通往二楼的楼梯和走廊里的应急灯光,因为电力系统的彻底瘫痪而早己熄灭。
只有几盏不知是谁在墙角放置的、即将燃尽的蜡烛,在潮湿的空气中努力地散发着微弱而昏黄的光芒。
光影在斑驳的墙壁上摇曳不定,投下无数奇形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