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作响,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青石板上,像极了他此刻沉甸甸的心情。
杨守成布满皱纹的脸终于舒展,浑浊的泪水顺着沟壑滚落:‘’好儿子,你比我有担当。‘’李阳望着父亲眼角刀刻般的皱纹,‘’爸,咱们现在就去省城医院,那里的专家说有靶向治疗方案。‘’杨守成的手指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背,浑浊的眼睛泛起微光,傻孩子,这病就像屋檐上的冰棱,化的时候拦不住的。‘’杨守成忽然笑了,带着释然的颤音,这些年在梦里我都盼着见到你,喊我一声爸爸,现在终于听到了,值了。你快回去吧,都这么晚了,你母亲会惦记的。‘’李阳用手抹去父亲眼角的泪水,‘’爸,你要保重身体,过两天我再来看您。‘’他最后用力抱了抱父亲单薄的肩膀,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像秋风吹过的枯叶堆。车轮碾过碎石路的声响,惊起了树梢的归鸟,老宅的轮廓渐渐缩成月色中的剪影,父亲灰白的身影却固执的立在门口,像饱经风霜的老松。李阳远远就见家里的灯还亮着,车子刚在院里停下,王秀梅就急匆匆的跑了出来,‘’李阳,都凌晨一点了!青风山的合同拿下了吗?她突然噤声,借着屋内的灯光,看见丈夫眼底的血丝。‘’谈妥了。‘’李阳扯动嘴角,冻僵的脸颊扯的生疼,‘’三天以后就去签合同。‘’秀美一把攥住丈夫的手,‘’太好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开发清风山了。‘’堂屋内,李玉洁正在往青花瓷白里续茶,蒸汽氤氲中,他望着儿子紧绷的肩线,骨节分明的手指顿了顿:‘’杨守成都答应你了,怎么脸色比签生死状还难看?‘’李阳盯着母亲鬓角新添的白发,吞吞吐吐的说:‘’杨守成…伯伯…他肺癌晚期…医生说…癌细胞都扩散了,医生说熬不过今年冬天。李杰手里的青瓷茶杯突然脱手‘’,咣当‘’一声重重掉在地面上。薄如蝉翼的波身瞬间四分五裂,锋利的碎石片如银蝶般四散飞溅,琥珀色的茶水顺着纹路蜿蜒流淌,在红砖地面晕开一片深浅不一的暗痕。李玉杰望着满地狼藉,三十年前那个与自己在台上一起演出的身影起此刻与骨瘦如柴的轮廓重叠。她咬了咬嘴唇,声音些沙哑的说:‘’杨阳,杨守成把青风山交给你开发,这么大的恩情,你要知恩图报。‘’尾音消散在穿堂风里,带着陈年的叹息。李阳走上前握住母亲颤抖的手,‘’妈,我懂了。‘’窗外的月光爬上他眼角细密的纹路,墙上的钟传来沉闷的整点报时声,在寂静的堂屋内荡出悠长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