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在这一片寂静中,细微的声响却是惊雷般震撼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瓷碗‘’当啷‘’坠地的脆响惊破凝滞的空气,王秀梅整个人扑到炕上,双手死死攥住李阳渐有温度的手掌。她的指尖不住颤抖,像是深秋枝头摇摇欲坠的枯叶,又是寒冬里风雪中瑟缩的幼雀。她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砸在丈夫手背上绽开朵朵晶莹的水花。‘’李阳!李阳!‘’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几乎不成字句,‘’你可算醒了,咱在家呢,在家!‘’颤抖的指尖轻轻抚摸着丈夫苍白的手背,仿佛要将失而复得的体温永远刻进记忆深处,生怕一松手,眼前人又会坠入无边的黑暗。
李玉洁佝偻的脊背突然绷直,浑浊的老眼里瞬间泛起泪光,那曾蒙着岁月尘埃的瞳孔猛然亮起。她颤巍巍的走到炕边儿,枯瘦的手指悬在儿子肩头迟迟不敢落下,像是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又像是生怕惊扰了这场来之不易的梦境。她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才从沙哑的嗓子里挤出破碎的音节:‘’杨阳,我的儿,你终于醒了。‘’泪水已决堤般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奔涌而下,滴落在儿子胸前的被褥上。这个一生倔强的女人,此刻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双手紧紧握住儿子的手,仿佛握住了此生全部的希望。
一个小时的焦灼等待后,李树文终于望见远处蠕动的黑影,十余人在蜿蜒的山路上蹒跚而下,猥琐的孙东佝偻着脊背,脖颈青筋暴起,背上那人血水顺着裤管滴答坠落,在黄土路上拖出蜿蜒的暗红痕迹。
待众人走近,李树文这才看清:孙德才的破烂汗衫已被血浸透,黏腻的血浆顺着衣角凝结成块,露出的小臂上翻着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苍白的额角还凝固着暗红的血痂。他半睁的眼睛浑浊无光,却看见李树文的瞬间猛烈颤动,干裂的嘴唇挤出气若游丝的字句:‘’阳子…药…吃了吗?‘’
‘’吃了吃了!‘’李树文慌忙拉开车门,冲上前扶住孙德才瘫软的身体,‘’秀梅姐刚喂下去,您先别说话!‘’两个年轻人急忙搭手,小心翼翼将孙德才平放在后座。孙德才却挣扎着抓住李树文的袖口,喉间发出断续的气音:‘’醒…醒了吗?‘’
‘’醒了醒了!‘’李树文发动引擎时,声音都变了调,轮胎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您坚持住!咱们马上到医院!‘’后视镜里,孙德才染血的手指缓缓伸开手,头歪向一侧,却始终保持着侧耳等待答案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