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两个字签得力透纸背,一如她的性格,但那个“林”字的最后一捺,却在收尾时异常犹豫,仿佛笔尖在中途停滞了一下,才勉强挑起。
这个细节很不寻常,透着某种违和感。
“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保险。”骆鸣志的断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一个空相框的边缘,默认赵阳己经认出了照片上的人。
“九八年亚洲金融风暴,外面乱成一锅粥,我劝她给新开的丝绸厂买份财产险,买个安心。”
“她听完,什么也没说,抄起我送她那只康熙青花笔筒,‘砰’一下就砸我脚边了,碎片溅了我一裤腿。”
“她说,‘只有窝囊废,才需要把自己的命交给什么狗屁概率’。”
骆鸣志的视线缓缓移向巨大的落地窗外。
他的目光越过街道,投向远处那栋鹤立鸡群的金融大厦。
第32层的位置,一个窗口的玻璃整个不见了,留下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像怪物咧开的嘴。
两天前,除夕夜,林静的尸体就是从那里摔下来的。
静海集团董事长林静意外坠楼身亡的消息,昨天像病毒一样传遍了整个滨海市,霸占了所有媒体的头版。
警方初步结论是自杀。
“我认识林静三十年,她那脾气,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怎么可能自杀?”
“警方那个结论,我不信。”骆鸣志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压抑的愤怒。
“神探,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请你帮我查清楚!”骆鸣志以前总爱开玩笑叫他“神探”,此刻这称呼却透着沉甸甸的恳求。赵阳来瑞和这几年,凭着刑警的底子,确实帮公司挖出不少猫腻,挽回了巨额损失。
“骆总,查案是警察的事。”赵阳公事公办地回应,这确实超出了他的职责范围。
骆鸣志没接话,只是把桌上的保单又往赵阳面前推了推。
看来,这位极其厌恶保险的女强人,最终还是向“狗屁概率”低了头。
“我劝了她很多年,很多次,她才终于松口买了这份。”
骆鸣志语气里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最后也只肯买这一份人寿保险。”
保险合同在赵阳手中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保额一千二百万。受益人:程伦50%,程小雨50%。
“程伦是她丈夫,程小雨是她女儿。”骆鸣志补充道。
“我内部查过了,就在一个星期前,她提交了受益人变更申请,把程伦的名字划掉了,程小雨现在是100%唯一受益人。”
“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赵阳指出,“被保险人在身故前变更受益人,流程上没问题。也许她就是想把钱全部留给女儿。而且,静海集团那么大的家业,一千二百万,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吧?”
“此一时彼一时了。”骆鸣志摇头,“据我得到的消息,静海集团现在资金链断裂,债务压顶,己经到了破产边缘。”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换句话说,这一千二百万,很可能是林家目前最大的一笔现金流。”
“所以,神探,这个案子,拜托你了!”
“还有,我听说,骆小雨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