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赵淑芬就带着赵小丽,再次来到了十三行。*0~d^i*a′n′k-a?n¨s¢h_u′.?c\o!m·
这一次,她们的目的地不是那个破旧的凉茶铺,而是码头区一处烟雾缭绕的露天茶档。这里是码头工人和各路人马交换信息、打发时间的据点。赵小丽跟在母亲身后,浑身不自在。赵淑芬却像是没看到周围的一切,径直走到一个角落的桌子前。桌边坐着一个男人。他看起来四十多岁,身材不高,甚至有些精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白背心和一条宽松的唐装裤,脚上趿拉着一双人字拖。他没看她们,只是低着头,正用一根小小的镊子,细致地给他笼子里的画眉鸟喂食。他就是这片码头的“地头蛇”,标叔。赵淑芬拉开一张凳子,示意赵小丽坐下,自己则站在了桌边,语气不卑不亢。“标叔,我是赵淑芬,陈先生介绍来的。”标叔手上的动作没停,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就像昨天那个凉茶铺的老头一样。“陈先生是陈先生,你是你。”他终于开了口,“想在十三行做生意,我这里不看介绍信,只看本事。”他放下镊子,终于抬起头。他长得并不凶恶,但那双看过太多风浪的眼睛,让赵小丽心里发毛。标叔随手指向不远处,一个正对着码头主航道的仓库。那仓库的位置极佳,所有货船进出都能第一眼看到,门口的空地也足够大货车掉头。但仓库的卷帘门上,被人用红漆喷着乱七八糟的涂鸦,门口还歪歪斜斜地坐着几个染着黄毛、无所事事的年轻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赵老板,想在十三行做生意,第一件事,就是要有自己的仓。”“那个仓,原来是福记的。福记上个月让人给挑了脚筋,现在人还在医院躺着。占着仓的那几个烂仔,是出了名的滚刀肉,警察来了都没用。”标叔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你要是能把那个仓,干干净净地拿下来。以后你‘汇川’的货,在十三行这个地界,我标叔保你进出平安。”赵小丽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红星市。赵氏百货的办公室里,气氛紧张。李娟拿着一份质检报告,气得脸都白了,手在不停地发抖。“太过分了!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妈这才刚走几天,他们就把我们当软柿子捏了!”出事的是一家被“收编”进汇川联盟的江右本地丝绸厂。他们看赵淑芬远走羊城,以为新上任的赵大刚是个愣头青好拿捏,故意在最新送来的一批货里,用次等品冒充优等品,数量还不少。“大刚!你还坐着干嘛?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必须带人去他们厂里,好好跟他们‘理论理论’!”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强行压下了心头那股直冲脑门的火气,拿起了桌上的电话。他没有打给那个以次充好的丝绸厂,而是打给了联盟里另外几家规模最大、最有声望的工厂负责人。“喂,是张厂长吗?我是赵大刚。有点事,想请您和其他几位厂长,下午两点到我们总部来开个会,对,很重要的事。”半天之后,会议室里坐满了人。赵大刚就坐在主位上,将那份质检报告的复印件,发到了每一个人手上。站起来,指着报告上的一条条数据,冷静地、清晰地,将那批次品丝绸的问题,逐一列举了出来。从经纬密度不达标,到染色牢度有问题,再到其中混杂了大量的人造纤维。 所有厂长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和凝重的神色。“各位都是行家,这份报告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当初我们成立联盟,签的协议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第一条,就是保证品质。”“今天,我把大家叫来,不是要声讨谁,而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执行我们的规矩。”“我宣布,即刻起,没收该厂当初缴纳的全部保证金,用于弥补‘汇川’的损失。同时,将其从‘汇川联盟’中,永久除名!”这一记杀鸡儆猴,比任何暴力威胁都来得更有效。晚上回到家,李娟给赵大刚端来一碗绿豆汤。她看着自己的丈夫,看着他虽然疲惫但腰杆挺得笔直的样子,心里那点小小的担忧,彻底变成了敬佩。……羊城,骑楼小铺。赵淑芬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一包刚买的中草药。她花了一天的时间,只是在码头附近的茶楼、或者店里闲逛,跟那些大爷大妈拉家常。很快,她就摸清了那伙混混的底细。带头的那个黄毛,外号叫“白毛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