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回的身家都在郭淮手中,郭娉是他的血亲,严萧呢,手上沾过人命。
只有他,没有把柄可握,看似太锋芒毕现,爬得太快,郭淮是一定要想办法制约他的。
大概两颗烟的时间,孟弦野拿出手机发出条消息。
【这批货可能要到郭娉手里。】
半晌,对面回信:【那是他亲妹妹,情理之中的事。】
孟弦野盯着屏幕冷笑:【哦,受制于人舒服吗。】
方回模棱两可地答:【我们有什么本质区别?】
孟弦野的笑不达眼底:【受制于人的下一步就是被榨干价值,留着一个既没有价值又对他的事知根知底的人,你觉着呢?】
方回坐在塔蒲的私宅院落里,晒着久违的太阳。
收藏备忘录里,有一张妻子和儿子的合照,仅此一张。
在这个三不管的恣意王国里,没有亘久不变的事物,人和人之间没有绝对的信任,生命如同夏虫朝菌,脆弱又贪得无厌。
每一天都有人挤破脑袋入局,也有人逆天改命要出局,更有人披着正义的外表,内里早己穿肠烂肚。
只要有弱点,哪怕是条子都可以坐下来把酒言欢。
何况是他这种游走在黑白之间,妄图洗白的人。
【曾三爷,你不像会叙旧的性子。】
电话嗡嗡地响,方回迟疑几秒后,接通。
“你说,渠道在他们手,工厂也在他们手,慢慢的还要我们从中拿手续费干嘛呢?”
方回还在打太极:“老大不是计划着分你十几亩。”
“那你呢,有这十几亩可有什么起色?”孟弦野讥笑着淡声问。
电话那端的男人,陷入无尽的沉默。
“我和你不一样,你是闲散神仙,我要挣钱养家的。”
“你老婆孩子要是知道花的是什么钱,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感想。”孟弦野嗤得一笑。
“能怎么办,等老大回来,我们三个坐下来探讨一下?”
“你敢吗?”
“那你想怎么办?”
孟弦野说:“把这次交易搞砸,北面市场就是我们的。”
方回紧紧握着手机,在长廊遮掩下愣忡良久,首到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
“方叔叔!”一个棕色皮肤的小男孩从远处寻来,跑到他面前。
“叔叔在打电话,”方回摸着男孩的头发,“有事吗?”
“有荔枝,妈妈栽的。”男孩捧着一篮子鲜荔枝,生涩地发音。
方回目光凝滞。
这附近适合耕种的土地,漫山遍野都是妖娆的花朵。
当地百姓贫瘠,不懂得自给自足的道理,为了生存受雇于他人。
不论是自发主动种植罂粟或者被迫的,很少有人愿意种植瓜果粮食,因为高额利润的刺激,这里的田园风光只有5~7月份,姹紫嫣红的刺目花朵。
而水果,稀有又昂贵。
“你们拿回去吃吧。”方回说。
“要给你,”男孩虔诚地交到他手中,“妈妈说,谢谢你。”
简短、不够清晰的文字。
方回闲来无事,会去寨子里教没钱读书的小孩识字。
而这些荔枝是贫瘠家庭拿出最大的诚意。
眼前的孩子和自己儿子年龄相仿,方回目光深沉着看向他。
“替我谢谢你家人,回去吧。”
方回对电话那端的人说:“曾爷,你还在听吗?”
孟弦野扯起唇角:“嗯。”
“我不能相信任何人。”他不能、也不敢。
“但是你总要搏一搏,”孟弦野仿佛能窥透他的心思。
是啊,他唯一的念头,想要儿子有正常人的生活,彻底摆脱他的命运。
“你又会比他强到哪。”方回笑得苦涩。
“如果你没有过盘算,今日我们也不会通这么久的电话。”孟弦野淡笑,“可能我未必出现在你的计划中,很偶然,我闯进来了。”
方回连声笑起来:“你身上有股劲,我从前以为你年轻张狂,现在看来,是我浅薄。”
什么是人生机遇?就是一场场敢于下注的赌博,赢了乾坤逆转,输掉投胎重来,他从前也有过这种狠劲,只不过现在束缚太多。
方回低声说:“他是带货出去的,救护车,川渝牌照,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孟弦野忍住内心海浪般的情绪,淡淡说:“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