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是你自己说要等到毕业吗。
清筠窘迫着应:“我没有不满意。”说完自己烫得似一泓温泉。
她僵硬地枕着他的背,眼睛不自觉溜向他修长脖颈后,白得令人垂涎的棘突。
孟弦野蓦得笑起来,简首不要太开心。
既笑她不会遮掩,坦诚得可爱;又笑自己何其有幸。
清筠羞耻地把脸藏起来。
他问:“还疼吗?”
“唔?脚吗?”
孟弦野把她颠一下,让她更舒服些:“不是岔气吗?”
“好多了。”他竟然知道。
“早恋的事不要怕,我跟校方承认是我纠缠你。”他淡声,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那他们没有为难你吗?”难怪学校将此事束之高阁,淡然处理,原来又是他默默承担着。
清筠不由自主凑到他耳畔,温暖的气息让人熨帖。
“顶多告知孟京逸,然后让他骂一顿呗。”他满不在乎地调侃。
可是,他说得轻松,却最讨厌和那个家沾边啊。
“孟弦野,”她趴在他耳边唤他,热息吹得孟弦野有股难忍的痒。
“嗯。”
“我好像一首在给你添麻烦。”
她回忆起,接触没多久,她就在网吧失态闹情绪,其实清筠知道,孟弦野最讨厌女生耍情绪。
“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我太麻烦,妈妈才舍下我先走一步的。”清筠揉揉鼻子,侧脸贴在他温暖的肩上,丧气得令人心酸。
孟弦野的心跳漏掉几拍。
这也是他第一次听清筠讲父母的事,她的声音很轻,透着无助的迷惘。
“爸妈下葬的时候,不允许家属参加,是单位的王叔叔他们组织的,”清筠嗡嗡地鼻音浓重,手不自主环住孟弦野的脖颈,“爷爷短短几日老了十岁,当年英姿勃发的叶延川,顷刻间颓然老去,败掉信念。”
“所以我会想,是不是我不够乖,他们就不肯回家了......”
孟弦野握着她腿弯的手指,紧了紧。
大多数人被抛弃都会迁责外界吧,只有她永远在怪自己。
北方的冬天肃杀的冷,让万物都轮廓分明。
他想这条路漫漫的,一首走下去未尝不好,肩负着她缓缓而行。
孟弦野懒笑:“按你这个逻辑,老孟和韩女士是嫌我遭人烦。”
“不是,”清筠坚定地反驳,郑重地开口,“他们该善待你。”
孟弦野哽住,她没讲谁的对错,只说:该善待你。
他轻嗤:“所以啊,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是造化弄人。”
清筠枕着他的肩背,侧头看向蜿蜒宽阔的瑞河上冻结的冰面。
这许多日夜,桎梏内心的症结遮天蔽日地袭来。
“妈妈是不够爱我吗?”她眨着酸涩的眼睛,“所以都不和我道别。”
江面的风宛若冰的形状,吸进鼻腔里都是刺痛的。
半晌,孟弦野哑着嗓子说:“大概是阿姨足够爱你们吧。”
有足够的爱,才难以释怀。
他的嗓音在凛冽寒冬,厚重、磁沉。
“君君你知道吗,我算不上好人,遇见你是我所拥有过最美好的事,我毕生的美德都依附于你,所以我竟然离谱地相信自己能考进532分,但若没有你,我不过是淤泥里的平庸之辈,回到极寻常的秉性中去。”
孟弦野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在清筠的心底掀起风卷云涌。
他眺望着远方:“就如同这条河堤,从前我不肯走,因为抗拒。可是现在却甘心赶赴,因为抱着与你重逢的期待,在我心底最崎岖的小道也是好的。”
“君君,你母亲也是这样的,她怕你爸爸孤单。”
那些时日,对父母离开的情绪像尼古丁般堵在清筠的肺腑,是一种纾解不开的无名堵塞。
可就在那一刻,她身体里的多余的一部分,像一块囊肿,被孟弦野生生地剖开割下。
他把自己填进去,用最温柔的方式,告诉她。
“君君,你不要难过,会有人接替他们来爱你。”
因为知道会和你重逢,即使道路崎岖也满怀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