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十六年,春风过处,又是一年琼花盛放时。-d^a¢n!g`k_a′n~s-h\u^.`c¢o?m`
承稷端坐在紫檀案前,朱笔悬在"江淮盐税"西字上方,墨汁将滴未滴。
他今日特意换了新裁的月白锦袍,衣领袖口绣着暗银云纹,腰间悬着的羊脂玉佩系得一丝不苟。
束发的玉冠更是调整了三遍——第一遍嫌歪了半寸,第二遍觉得发丝不够齐整,第三遍才勉强满意。
"殿下,赵大人府上的马车刚到宫门。"李德全轻手轻脚进来禀报,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这静谧的晨光。
承稷的笔尖一抖,在奏折上划出长长一道红痕。他强作镇定地放下朱笔,指尖却不小心蹭到未干的墨迹:"本宫...本宫只是来取《水经注》..."
老太监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老奴明白。听雪轩今日新换了松烟墨,据说最适合作画。"
小太子耳尖倏地红透,起身时衣袖带翻了砚台。浓黑的墨汁泼洒在簇新的衣摆上,晕开一片乌云般的痕迹。
听雪轩外,琼花正盛。
赵清梧立在廊下,手里捧着个青布包裹。她今日穿了件淡柳色的襦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琼花簪,腕间的银铃在晨风中叮咚轻响。
"殿下。"她屈膝行礼,眼睛却亮晶晶地望着承稷衣摆上的墨渍,"您这是...新学的泼墨技法?"
承稷喉结滚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荷包:"赵姑娘说笑了。"他顿了顿,"今日...今日天气甚好。"
赵清梧抿唇一笑,阳光透过花枝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是呀,正适合画琼花。"
她解开青布包裹,露出里面的澄泥砚,"爹爹新得的歙砚,说是最适合画工笔。"
小太子盯着砚台上天然形成的冰纹,忽然想起父皇书房里那方御砚。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不小心碰到赵清梧的手背。两人同时缩手,砚台差点落地。
"殿下的手..."赵清梧突然握住他的手腕,"怎么有伤口?"
承稷这才发现虎口处有道细小的裂痕——是昨夜练剑时不小心划的。他慌忙要抽回手,却被小姑娘紧紧拉住。
"别动。"赵清梧从荷包里取出个小瓷盒,"我带了药膏来。"
药膏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抹在伤口上清凉舒适。承稷怔怔地看着她低垂的睫毛,忽然发现她右眼角有颗小小的泪痣,像是不小心溅上的墨点。
"好了。"赵清梧抬头,正撞进他专注的目光里。两人同时红了脸,她慌忙松开手,腕间的银铃乱响一气。
承稷轻咳一声,指向轩内的书案:"要...要试试新墨吗?"
养心殿内,顾景煜正在批阅奏折。
柳青芷端着新沏的龙井进来,见丈夫对着窗外出神,不由轻笑:"陛下在看什么?"
皇帝接过茶盏,顺势将妻子拉到身旁:"朕当年教你写字时,你可有承稷这般紧张?"
柳青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听雪轩内,承稷正手把手教赵清梧握笔。D完:?本@`^神;站` /最(新/·¥章@?a节~:更t\新(?e快o少年的耳根红得几乎透明,却还强作镇定地讲解着运笔要领。
"臣妾可比承稷大胆多了。"她倚在丈夫肩头,"都敢教陛下画兰花呢!"
顾景煜低笑,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是朕该庆幸,当年接住了追蝴蝶的你。"
听雪轩内,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赵清梧踮着脚,指尖堪堪擦过书架顶层的《山海经》,杏红色的裙摆随着动作荡开层层涟漪。腕间银铃轻响,惊动了窗外海棠枝头的一对黄鹂,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可是要寻这本?"
清朗的嗓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赵清梧猛地回头,发间珊瑚簪勾住了垂落的纱帘。
承稷下意识伸手去解缠住的发丝,指尖碰到她温软的耳垂又触电般缩回,他把竹简递过去,动作大得差点打翻案上的青玉笔洗,"这卷有郭璞注本,比架上那册更......"
话未说完,两人的指尖在竹简两端相触。承稷如遭雷击般后退三步,后背撞上多宝阁。一摞公文哗啦啦砸下来,雪浪般的宣纸中,赫然露出顾景煜昨日朱批的《选秀章程》。
"这是?"赵清梧弯腰去捡,杏色披帛扫过满地公文。承稷一个箭步冲上前,抢先抓起那页公文塞进袖中。拉扯间,少年太子束发的玉冠歪了半边,几缕鸦羽般的散发狼狈地翘着。
赵清梧眼尖,早瞥见公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