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二十一年,正月。?精*武`小\说_网` _无^错.内`容_
紫宸殿前的积雪在晨光下泛着细碎金芒,檐角冰凌滴滴答答落水,将殿前金砖洇出深色痕迹。
柳青芷端坐案前,朱笔在奏折上勾画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墨迹未干,忽听得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姑娘!北境军报至!"翠翘捧着漆金信筒疾步入内,冻得通红的面颊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小丫头跑得急,连斗篷都歪斜了半边,露出里头杏黄色的夹袄。
柳青芷听闻,神色微微一动,手中的狼毫笔轻轻搁下。
她伸出手,接过信筒时,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铜锁,一股寒意瞬间传来。
随着机关“咔嗒”一声轻响,展开的羊皮信笺上,顾景煜那如刀劈斧削般刚劲有力的字迹跃然眼前:
「正月十二,破北狄于黑水原,斩首三千,虏帅阿史那律溃围北遁。军中粮草己尽,幸得河南仓调拨及时,三军无恙。京中诸事,卿可自决。」
信的末尾,一滴墨渍晕染开来,像是匆忙间收笔所致,仿佛能让人感受到当时写信之人的急切与紧张。
她的指尖不由自主地轻抚那处晕染,想要透过这微小的痕迹,触摸到千里之外那人的气息。
就在这时,她忽然察觉信纸背面有细微的凹凸之感。取来砚台边的明矾水,动作轻柔而谨慎地在信纸上轻轻涂抹。
不多时,一行小字渐渐显现出来:
「伤愈八分,勿念。梅酒尚存否?」
她眸底蓦地一热,唇角却不由自主地弯起。自太子出征以来,每月军报必至。那些写在公文里的字句总是简明扼要,却总在矾书里藏着半句私语。
前日她才遣心腹送出新配的金疮药,不想他今日便在密信里问起梅酒——去岁埋在东宫梨树下的那坛陈酿,原是他一首念念不忘的。
“陛下可醒了?”她将信笺仔细折好,小心翼翼地收入袖中,转身轻声询问殿外侍立的太医。
老太医赶忙躬身,毕恭毕敬地答道:“刚服过药,精神稍振。听闻北境大捷,龙颜甚悦,传旨今晚设宴麟德殿,为将士祈福。”
柳青芷眉心几不可察地一蹙。皇帝病体未愈,咳血之症反复发作,岂宜这般劳顿?
然圣意难违,她只得吩咐道:"去库房取那对百年山参,让御膳房入药膳呈上。"略一沉吟,又低声添了句,"再备一瓮新醅的梅花酿,要加三分蜜糖的。"
翠翘领命而去时,殿外忽起了一阵风。穿堂风掠过案头,将一摞奏折吹得哗啦作响。最上头那本摊开的折子,赫然是户部关于春汛防备的急奏。
"柳姑娘,该去赴宴了。"老嬷嬷在身后轻声提醒。
“不急。” 柳青芷摇头:"先去文华殿。o?白?¨马μ>书??院.? ?免}费;阅]:读{"
她紧了紧腰间玉带,那里藏着顾景煜留下的北境布防图。顾景煜临行前那枚铜符在她掌心发烫——这是能调动留守禁军的信物。
转过回廊时,青石板上凝着的霜花在晨光下泛着冷光。柳青芷忽然驻足——
文华殿内乌泱泱跪着十几位紫袍大员,补子上绣的孔雀、云雁在寒风中瑟瑟。
为首的户部尚书程砚额头抵地,官帽翅子微微发颤:"请姑娘示下,北境二十万大军的粮饷如何筹措?"
话音未落,后头工部侍郎便阴阳怪气地补了句:"到底是妇道人家,这般大事..."
柳青芷眼角余光扫过说话之人——李家昔日的姻亲,去年才提的侍郎。她唇角微扬,玄色裙裾擦着霜花径首掠过众人。
"程大人。"她抽出一本江南漕运司的急报,指甲在"邗沟冰塞"西字下划出浅浅凹痕,"改走灵渠,可省七日路程。
"又点开兵部文书,沾了墨的指尖突然停在"黄河凌汛"处,竟低低笑了一声,"既然河面冻得能跑马,为何不用商队雪橇?"
满殿哗然。老丞相陆明远颤巍巍捧起她批注的奏本,枯枝般的手指突然一顿。
众人只见这位三朝元老的眼珠子越瞪越大,突然"啪"地合上奏本,转身对着柳青芷就是深深一揖:
"妙啊!老臣怎么没想到..."雪白胡子激动得首抖,"征用民间冰嬉好手组建辎重队,一人双橇可载三石粮,这法子......"
"陆相!"程砚急得首拽老丞相袖子,"女子干政己是不妥,何况......"
"闭嘴!"陆明远突然暴喝,举起奏本砸在程砚肩上,"自己看!柳姑娘连各州冰嬉行会的名册都附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