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黢黑的脸颊上,几道未愈的划痕是上周在黄河滩涂被芦苇叶割的。
“慢点!
箱底有我熬的夜!”
张宇从吉普车后座探出头,怀里抱着的经纬仪突然咔嗒一声。
这台苏联产的老古董跟着他们跑遍黄土高原,皮革套上还粘着腾格里沙漠的骆驼刺碎屑。
杜倩迎上去时,周翔宇正把红绸子往李冰脖子上套。
海鸥相机咔嚓一声,李冰护着纸箱躲闪的模样,被永远定格在冲印店的相纸上。
他脚上的解放鞋沾着黄土,鞋帮处还粘着片去年在青海湖畔捡的盐碱结晶,在阳光下泛着白霜。
林教授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他抱着本泛黄的《盐碱地改造实录》站在警戒线外,银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看到李冰被众人簇拥着走来,老人下意识攥紧了衣袖——那里还沾着昨夜实验室的墨水渍,蓝墨水在棉布上洇成一片,像极了他们前日绘制的等高线图。
“老师!”
李冰挣脱人群时,纸箱里的图纸散落一地。
他单膝跪地捡拾的模样,让林教授想起三个月前在实验室撞见的场景:
青年蹲在烘箱前记录数据,后背的衬衫被汗水浸透,却死死护着怀里那沓盐碱地土壤样本。
“您怎么不进去?”
李冰起身时,林教授将实录塞进他怀里。
书页间夹着的盐碱地照片滑落下来,照片背面用圆珠笔写着“下坪新村1994年”,正是他们暑假去采样的地方。
老人喉结动了动,目光越过李冰肩头看向校门内。
实验楼顶的晾晒架上,几片盐碱土样本在玻璃皿中闪着微光,那是他们连续培育七十二小时的耐盐藻类,此刻正等着被带往下坪新村。
“当年我带着第一届学生去下坪时……”
林教授突然抬手,替李冰正了正歪斜的学士帽穗。
粗糙的指腹擦过青年耳后结痂的晒伤,那是上个月在青海湖畔被紫外线灼伤的:
“记得把烘箱里的藻种带上。”
杜倩抱着饭盒退后半步,海鸥相机在头顶咔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