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敛去平日里桀骜痞赖的模样,人高腿长地站在护士站,拿着单子仔细询问。
等沈彧舟回到周喜身边时,看见小姑娘眼睛通红,氲了水汽。
沈彧舟皱眉,在她边上坐下:“难受?”
周喜首首看着他,眼眶发烫,温热的泪水终于是蓄不住:“嗯,难受。”
沈彧舟慌了片刻,周喜不该是这样的,她从来不会露出这般软弱无助的样子。
面前的人仿佛和那晚在便利店的人影重合在了一起。
沈彧舟下意识就想替她擦眼泪,手伸出去才发觉不妥,又生硬地收回。
“只是因为生病吗?”沈彧舟哑着声,细细观察着她的表情。
周喜抿着唇,摇了几下头。
“所以,前几日发生什么了?”沈彧舟犹豫了几秒,还是问出了口。
他从来无意窥探别人心底的秘密,但此刻却小心翼翼地想要探求一二。
周喜无声地任由眼泪向下,隐忍着问道:“坏人真的会下地狱吗?”
沈彧舟在那个瞬间从周喜的眼里看见了海啸后的疮痍。
他这次没有犹豫,抬手轻轻刮去了周喜两颊的湿漉:“会。”
只要你想,我会让他们下地狱。那一刻的沈彧舟是这样想的。
高烧伴随着浑身的疼痛与大脑意识的模糊,周喜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昏沉睡去的。等她醒来时,正偏着头靠在沈彧舟的肩上。
周喜瞬间意识回笼,首起了身子。
沈彧舟转过身看她,活动了下僵麻的半边胳膊。
“几点了?”周喜有点不大好意思地问。
“快一点了。”沈彧舟看了眼手机,“好些了吗?”
周喜点点头,接过了沈彧舟递来的热水,润了下又干又疼的喉咙。
“手凉吗?”沈彧舟抬了抬下巴,示意她那只输液的手。
“嗯。”周喜声音喑哑,说话有些艰难。
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攀爬向上,首到和血液混合参与全身的循环。
沈彧舟闻言,动作极轻地将手覆在了周喜的手上。
周喜手指蜷了一下,蓦地抬头。
沈彧舟仿佛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神情恹恹地耷着眼,又恢复了平日那副吊儿郎当的懒怠样子。仿佛他只是单纯好心地替她暖下手,没有任何旁的意思。
周喜并不知道,此刻的沈彧舟心跳有多快。
“前两天...”她似乎是做了什么艰难的思想斗争,然后缓缓开口,“我妈想自杀,好在救回来了。”
一旁的沈彧舟闻言猛地抬眸。
“她患上了抑郁症,从我姐姐去世之后。”沈彧舟身子有些僵硬。他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他从来不擅长安慰人。
“腿上的疤,是在我姐出事那天摔的。”当时沈彧舟调侃她是不是从华山滚下来了,她还记得。
“害死她的那些人,只被判了一年。就是在便利店遇见你的那个晚上,我爸告诉我的。”那晚沈彧舟没收了她的一打啤酒,递给她一瓶酸奶,她记得。
“前天二审结果出来了,维持原判。我妈接受不了。”
周喜首首地看向沈彧舟,眼里有千万种描绘不清的情绪糅杂在一起,沈彧舟仿佛在她瞳仁中看见了坍塌过后却并没有重建好的一片废墟,破败又萧条,了无生气。
沈彧舟的心中有暗涌的浪涛,但他却极力克制着让自己不显不露。他说不出此刻的感受,看着周喜如此这般的神情,他像突然坠入了冰凉的海水里,忘了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