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刚刚加入您的家庭,若有做得不周之处,还请谅解。”
女仆还以为是自己写字时发出的异响惹得主家不满,也慌忙鞠躬道歉道:“打扰您用餐的心情我感到万分抱歉,下次我一定注意。”
梁少春深吸一口气,问:“你们一首都这样,每天谨小慎微的活着?”
威廉的脸色微微僵硬,随即恢复如常:
“作为仆人,我们就是您的工具。
如果工具用起来不趁手的话,不论是对主人还是对工具来说都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梁少春摇头:“你们在我这里不用这样的。”
威廉微笑着鞠躬:“感谢先生的体谅,但是工具就是工具,不能因为主人的精心呵护就忘了本分。”
他的笑容在晨光中灿烂,却让梁少春品味到了心中的苦涩。
六点,上海的宵禁终于解除了。
梁少春站在二楼观景台眺望,看着被晨光洒满的整座城市。
街道上渐渐热闹起来,行人的身影在晨光中拉长又缩短。
“威廉,你、我和他们没什么不一样的。”
梁少春望着街道,手指着那些来来回回的行人。
威廉微微摇头,沉吟了半晌才下定了决心似得说到:
“不一样的,先生,您随手可弃的杂物或许就是他们一生的追求。”
他还有半句没说,那就是“这些杂物,或许就是我们。”
梁少春轻叹:“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呢?”
威廉微微歪头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我不太明白先生您指的是什么?”
晨光中,两人的对话飘散在空气中,融入这座苏醒的城市。
六点三十分,童虎驾驶的黑色轿车准时停在雕花大门前,金属车身在熹微的晨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梁少春在管家威廉的微笑告别中走出宅邸。
今日不见梁仲春的身影,唯有童虎端正地坐在驾驶座上等待着他的到来。
梁少春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金属门锁闭合的声响清脆而冰冷。
童虎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迟疑了一瞬后开口:
“要不,你坐我后面吧。”
梁少春转头看向他,眸子不停的上下打量着穿着棕色皮夹克的童虎。
“怎么,你这副驾驶还有什么说法?”
他依稀记得,现代社会有些醋坛子成精会强行锁定副驾驶,不让任何人碰。
童虎憨憨地笑了笑,脸上的褶皱里似乎都藏着小心翼翼:
“那个什么,这车只有正面玻璃不防弹,你坐我后面,万一有人打咱们的话,我还能给你挡着点。”
他的语气诚恳又很暖,梁少春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大白天的军统疯了么还要搞刺杀。
而且他真的很想说上一句:我既是军统的穷奇又是共党的纸鸢,还是76号的科长,这他妈的谁敢杀我啊。
可他只能想想又不能说。
但是童虎却是又不同的看法。
见他不去,童虎侧过脸来小声道:“昨天的事儿我都听说了,那帮有钱人可不是什么好人呐,你可得小心着点儿。
他们啊,坏滴很。
上次我们查了一个案子,一家五口都被人用卡车撵了好几遍,你猜为啥?
就因为他家男人冲一个有钱人吐了口唾沫。“
他的表情生动极了,就像是被撵的是他似得。
闻言梁少春眉头紧皱,下意识的问道:“就没人管管?”
“管?怎么管?
他家的长工比咱行动队的人都多,别说那些臭脚巡了,李世群都不敢吭声。“
听到这个结果,梁少春只觉得荒唐。
不过最后还是拒绝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那我要坐后面了他们不就打你了?”
童虎听罢却露出灿烂的笑容:
“没事,我命贱,死了就死了,反正姐夫会养着我爹娘的,我也不怕死。”
听到这话梁少春的心里非常的不是滋味儿,他不明白这个时代的人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就非要把自己放在奴仆的位置,就不能把自己当个人么。
梁少春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猛地关上车门,靠向椅背,语气坚定的宛若戏台上插满旗子的老将军。
“少胡咧咧,开车。”
随后他的双眸睁开,一对血红的准星就瞄到了童虎的脑门上了。
童虎被梁少春冰冷的眼神吓了一跳,昨天早上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