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和灰尘缓慢落下的细微声响。先前那股令人窒息的怨念和寒意如同退潮般消失，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陈腐和不祥的气息。

林薇瞪圆了眼睛，看看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的陈默，又看看空无一物的钢琴方向，最后视线落回陈默身上，那眼神活像在看一个刚从蛋里孵出来的外星人。她张了张嘴，无数疑问堵在喉咙口，比如那本突然出现又消失的古怪册子，比如刚才那如同碎玻璃般的光芒，再比如……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但看到陈默那副随时可能厥过去的样子，嘴唇都失去了血色，额头冷汗涔涔，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轻颤，她硬生生把疑问咽了回去。现在显然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喂，你……还撑得住吗？”林薇收起笔和本子，快步走到陈默身边，蹲下来，语气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担忧，“你看起来糟透了。”

陈默费力地抬了抬眼皮，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还……还行，就是有点脱力。”他感觉浑身上下像是被抽干了，连动动手指都觉得累，大脑嗡嗡作响，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虚弱的眩晕感。借用【镜怨】的力量，特别是最后强行“归档”，对他的精神力消耗实在太大了。

“这里不安全，”林薇皱起眉，环顾西周，“刚才那小鬼虽然被你……处理了，但谁知道这鬼地方还有没有别的玩意儿。你这状态，再来一个咱们俩都得交代在这儿。先离开再说。”

陈默求之不得，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睡一觉。“好……”他虚弱地应了一声，试图撑着墙壁站起来，但试了几次，腿都软得像面条。

林薇叹了口气，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我扶你。”她个子不算高，但力气却不小，硬是把陈默半拖半扶地拽了起来。

两人相互搀扶着，小心翼翼地朝着来时的大门挪动。脚下的木地板依旧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在这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陈默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林薇身上，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就在他们快要走到大厅门口，离那扇透着微弱黄昏光线的木门只有几步之遥时。

“啪嗒。”

一声轻响，突兀地从他们身后传来。

声音不大，像是……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两人同时僵住，动作停滞。陈默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什么声音？”林薇警惕地压低声音问，扶着陈默的手臂下意识收紧。

陈默艰难地转过头，用依旧有些模糊的【阴眼】视野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大厅更深处，靠近楼梯的阴影区域。

“啪嗒……啪嗒……”

水滴声变得清晰起来，而且越来越密集，仿佛那里有一个没关紧的水龙头。但在这栋断水断电多年的老宅里，哪来的水龙头？

更诡异的是，随着水滴声的持续，一股不同于之前小女孩怨灵的、更加阴冷粘稠的气息，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这股气息带着一种腐败、潮湿的味道，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恶意，仿佛某种东西正在阴影中苏醒。

地面上，靠近楼梯口的位置，开始渗出一小滩暗色的水迹，并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那水迹并非清澈，而是浑浊不堪，隐隐泛着暗红，如同……稀释的血污。

陈默的头皮瞬间炸开！【阴眼】视野里，那片水迹的源头，一股浓郁到近乎实质的、如同墨汁般漆黑的负能量正在缓缓升腾、凝聚！其强度和散发出的恶意，远超刚才那个C级的小女孩怨灵！

“不好！”陈默失声叫道，声音因为虚弱和恐惧而嘶哑，“快走！”

不用他说，林薇也感觉到了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她脸色骤变，不再犹豫，几乎是架着陈默，用尽全力朝着大门冲去！

“吱呀——”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大门的瞬间，身后那扇通往二楼的楼梯口方向，猛地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像是楼上有什么极其沉重的东西狠狠砸在了地板上！

紧接着，楼梯扶手上、墙壁上，开始迅速蔓延开大片大片湿漉漉的、如同水藻般滑腻的黑色痕迹！那水滴声骤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的骨骼摩擦声，伴随着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正从二楼的黑暗中，一步一步地走下来！

陈默和林薇冲出了别墅大门，踉跄着扑倒在院子里的枯草地上。林薇反应极快，立刻爬起来，用力将那扇厚重的木门重新关上！

“砰！”

沉重的关门声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