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时,一度觉得已经大难临头了!
且不说什么郑秉忠的残军,什么北黎人的细作,单单只是京城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衮衮诸公们,都能在途中要了他的命!
梁思常很清楚,他在几年之内颇得皇帝宠信,乃至于青云直上,一路做到一品大员、封疆大吏,可谓风头无限一时无两......都是起源于当初的那一封平贼策。
他自己都不清楚,那封平贼策动了多少人的钱袋子、阻了多少人的路。只知晓,他自那以后彻底成了孤臣、纯臣!
皇帝固然偏爱于他,但是除了这位金銮殿里的九五之尊之外,从京城里的旧勋贵到各省各部的新官僚,乃至于军中的大小军头宿将,只怕没一个不想看到他的脑袋!
回京的一路上,已是可以想见得杀机重重......
但是一旦踏进京城的地界,就连最不对付的沈侍郎都得祈祷他平安无事!
只要能早一日回京,只要能活着抵达天子脚下,莫说是自囚,便是自残他都会考虑考虑。
“吱呀—”
这个小船舱唯一的入口,再度从外面推开。
比起主人的憔悴样子,元京的真元都被赵缨抽空过,凄惨之色更是不遑多让!
原本白净的面皮更为煞白,还算有些俊秀的面颊也是深凹着。在这昏暗的船舱之中,梁督师若不仔细看的话,只怕还会以为是一具行走的骷髅呢。
梁思常下意识地往深处蛄蛹两下,待看明白了来人之后,这才微微舒一口气。
他咕哝一声:“约好每两个时辰探视一次,原来竟这般快吗?”
元京不知是不好作答,还是压根就没听到,竟只是自顾自地收拾着旧碗筷,连附和之声也没有说一句。
梁思常又问一声:
“船已行至何处?”
忠心耿耿的元京,这才恭敬地行了一礼:
“禀大人,已然过了渝州,离着白帝城不到一日路程!”
“这般快么?”梁思常一脸讶然。
元京不能说他久居密室,已经失了对时间的感知,便只寻了个托辞搪塞道:
“夏日涨水,这一路江流甚急,倒是比想象中行得更快。”
“原来如此。”
梁思常摸索着乱成一团的散乱胡须,眼睛中的血丝在昏暗的灯火之下瞧得分明。
他显然是在这个地方待得够了!
暗无天日,又不见外人,每呆一刻都是对精神的折磨......这一点元京也是感受深刻,因为每次来探望于他,这位督师大人总会缠着说些更多的废话。
鬼使神差的,元京忽地提议一声:
“待天黑了,不如找个渡口停靠一番......大人也好出去透透气。”
这等提议,他不是第一次提起,可是每一次都被骂了回来。
但这一次,梁督师却出乎意料地沉默了起来。
过了好久,才从他的嗓子眼里发出长长一叹:
“好。”
元京恭谨地领命而去,一路不发出一点声音。
......
梁督师的船队,来得比想象中要快。
此时天色将暝。
足有十几条大船的庞大船队靠在了江边的小镇之上,将这处仅有几户人家的小镇塞得满满当当。
看上去,就好似一群狗熊硬是要往老鼠洞里钻。
赵缨立于夹岸的山巅之上,瞧得实在好笑。
“这帮杂碎,什么时候能做到不扰民,那大赵的天下还有几分希望存在。”
她轻嗤道。
大赵的天下不是她弄乱的,自然也轮不到她来拯救。但是她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必须要让某些惹到她的家伙付出代价!
钟小芸一直到这个时候,才弄明白她要做的是什么事。
这种掉脑袋的事情,赵缨自是熟门熟路了,钟小芸别说干,就连想却从来都没敢想过......
但是她自有一腔朴素的热血,此时不仅不惧,更是反而兴奋地连每个毛孔都在战栗!
她抱着宝剑,跃跃欲试:
“这等狗官早就该死,就该剁成七八段才好......缨子姐,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赵缨有些发愁地将她拦在身后。
一直没泄露半点口风,就是怕这妮子说什么也要掺和进来......这下好,左甩右甩还是没有甩脱!
也罢,她恰好缺一个接应的。
“不要妄动!贼兵势大,一眼望去足有好几千人,暗中保护的高手更是不知凡几。”
她缓缓说着,钟小芸只是点头称是。
“目前我们有两点不明:第一是梁贼身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