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稍稍松了口:“既然如此,选锋营就交托给你。余下的八百兄弟也会尽快与你会合,你可一定撑到彼时!”
“什么话!也不看看本姑娘是谁!”
赵缨颇为自恋地自吹自擂,而后趁着沈川不注意,“啵”地一口便印在了他的脸上。
“那我这就走了,傻子!”
她咯咯笑着跑远,沈川却仍沉浸在那份悸动之中。
手中一沉,那把用惯了的“破阵”长刀已经被赵缨塞回了他的掌中。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自手掌升起,他定睛一看,却见是一团流水般的物什,一半浸润进刀锋之中,另一半却往他的经脉里钻去。
“那条老龙的本命龙元?你怎得将这物也给我了?”
“给你保命用,免得本姑娘大好青春便守了寡!”
赵缨哈哈笑着,忽地跃到甲板中央。
真气运足,她高声呼喊道:
“选锋营的将士,可有怕死的?”
气氛都到这里了,哪个愿意自称“惜命”的?于是纷纷高呼: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有军心,有战心,那就不愁打硬仗!
赵缨大喜,再呼一声:“那就随我出征!”
……
又是黄昏,王混立在铁锁关的城头。四下望去,皆是疲惫不堪的士卒,以及横七竖八的尸体。
“大人,将士们已经奋战了一天,至少打退了贼兵七八波进攻。然而将士们的损伤也极为惨重,目前能战之兵,已经不足五百。”
不足五百……
算上他带来的一千援兵,以及铁锁关原有的一千守军,在一日的奋战之后,也仅仅剩下了不到五百……
这还是铁锁关被团团围困,无路可逃的情况,否则这仅存的五百人里面,也得扣除一大半的逃兵!
师老兵疲!
王混大人担任了好几年的兵备御史,却是第一次亲临如此残酷的战场。此时他的面色有些发白,肠胃也因为紧张而痉挛不已,却犹自强装镇定。
他是主将,主将不允许懦弱!
“速速休整,时刻准备迎接下一波进攻!”
本该是埋锅造饭的时候,但是就连火头兵都被拉上了战场。仅存的将士便也只好靠着墙垛,就着冷水,吞咽着又干又硬还剌嗓子的军粮。
休整……这般条件,能休整好了才怪!
那轮惨红色的大日还未完全落下,敌军的号角声再度响起。
王混急匆匆地吞下满嘴粮渣,将没吃完的干饼子往怀里一塞,身子已经先一步弹了起来。
“敌袭,敌袭,准备迎敌!”
一时间,弓弩齐发,杀生震天响。檑木、砲石、乃至于敌我双方的尸体,都成了往下投掷的武器。
然而贼兵却像是无穷无尽一般,杀退了一波又来一波。
每一波贼兵,都似完全不知晓痛楚一般,只管嗷嗷叫着往前冲!
尤其是那个使着双斧的贼将,每次冲锋都在最前面,好几次先登,都在城楼上留下了一摞又一摞的尸体,着实给守军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王混咬着钢牙:“弓弩手,只管朝着那个敌将射去!”
一波箭雨攒射,然而那双板斧却被那贼将舞得虎虎生风,针扎不进水泼不进,更遑论羽箭?
“爷爷胡朝宗,够胆量的便出来厮杀!”
那贼将叫嚣着,每一句话都是对城内守军士气的打击。
如此下去,不用等到明早,这处关城必然不保!王混痛苦地揉着额角,心头想到梁督师的殷切期望,面上便更加狰狞!
“来人,给我擂鼓!”
天色渐渐地昏暗了下来,贼兵自密林之中源源不断地涌现,身形却越发难以辨别。然而城头上灯火如昼,却几乎成了活靶子!
这般此消彼长,贼兵的羽箭慢慢地压制了下来。而冲在最前面的贼兵们,却借着这个机会蚁附攻城!
“万不可让贼兵登城!”
然而那个雄壮的贼将已然先登,双斧一挥,便清出来一片空地。
越来越多的贼兵随后攀城,城墙上官军的生存空间也被压缩得越来越小。
贼兵每进一步,官兵便会退一步。尽管官兵的阵型还算完整,但王混仍然能清晰地感受到,军心已经溃了!
这处关城,失守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拦住,拦住!”
王混嘶吼着,心下越来越绝望。
大言惭惭地说要守住关城,结果一天没过就给丢了……他自觉没脸面对老师,也没脸面对朝廷。
颓然地坐倒在地,他的手已经在望一只断刀上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