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还似老眼昏花一般揉了揉眼睛,待看清之后,却是慌忙起身,而后伏地、下拜,一气呵成。
“草民不知上官造访,实在该死!上官,还请上座!”
这熟练的态度转变,让赵缨与沈川两人都是忍不住扯着嘴角。
沈川连连摆手:“上座就不用了,我喜欢坐在缨妹的边儿上。”
赵缨却是不着痕迹地离他远了几分。
“呃……”
秦守业一下子也是无言以对,也实在是想不到,他老秦一把年纪了还能给硬塞了满嘴狗粮。
还是沈川直截了当地一指门外:“那箱子,想必秦帮主也猜得到什么来历吧?我跟缨妹今日,便是为了这箱子而来。”
又是涉及反贼的事情,秦守业一时间也不由犯起了嘀咕。
他一时间不知作何回答,只好先装傻充愣道:
“不知这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物什?若本帮能帮得上的,一定照办不误!”
“箱子里装的是什么,秦帮主会猜不到么?”
沈川便干脆将事情挑明,道:“实不相瞒,正好是萧楚生萧公子运送来的那批‘饷银’!本是想用来资助反贼郑秉忠部,却不想兜兜转转,落入了我的手中。”
秦守业一下子“啊”地一声跳了起来,面上的吃惊之色活灵活现,倒像真的头一次听说这事儿似的。
他指着门外的方向,说话都有些结巴了:“郑、郑贼的饷银?”
沈川差点真的信了他的演技,当下也不拆穿,只问道:“不知这等饷银,秦帮主打算如何处置?”
赵缨生怕他真的将这箱金子捐了出去,不由得轻轻地拧了下他的衣角。沈川却是回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反倒是秦守业的心头百感纠结,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作为“洗冤司驻三峡白帝城办事处”,他本该毫不迟疑地站在朝廷这边的……可是郑秉忠的饷银在手,难免会受忌恨。
若有一日郑贼突破三峡,他排帮又该如何自处?
思来想去都没有结决方案,他只好认命般地咬着牙,道一声:“全凭上官做主!”
倒是一个踢球的好手!
沈川略微一笑,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显露出此行的目的。
他说道:“倒也不必劳烦秦帮主如何处置,只需在你这排帮中暂存一段时日,便已足够。”
“暂存?”
“正是。”沈川道:“此箱饷银为我所得,本该交到洗冤司的。只不过却因另有要事,我实在脱不开身,实在没有法子,只能在贵帮暂存一些时日,待日后再回来取。”
“却不知上官要暂存多少时日?”
“或许一月两月?或许三年五载……”沈川面露思索之色:“我也不知晓,却要看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解决了!秦帮主可要做好一直保管着的准备!”
秦守业听闻这话,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知晓,整个排帮一直在避免的两难抉择,终究还是避不过去。
排帮本身做的是正当生意,自有官府庇护;然而毕竟身处江湖,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也终究逃不过。
长久以来,排帮便在官府与江湖的墙头左右摇摆,一直也没出过什么事情。
但乱世,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秦守业缓缓地踱步回到自己座位上,整个人瘫软了下来,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
他干脆也直言道:
“上官应当知晓,自从郑贼攻破了襄阳,其声势是一天大过一天,总有一天会进犯三峡的。若到时候,发现我排帮之中竟还藏了他的饷银……上官,非是我不愿,实在是不敢!”
沈川便反问道:“那么以秦帮主之见,郑贼可能成事?”
“不知道,我就是一个生意人,看不透那么多东西。”
秦守业摇着头,颓然道:“我只想安安心心地做我的生意,郑贼也好,官兵也罢,我们排帮谁都不想得罪。”
“秦帮主这话,若让有心人听了去,可是要杀头的!”沈川忍不住道。
哪知秦守业此时却似破防了一般,反倒是看得通透了起来。
连连笑道:“我家父祖给我起名为守业,守业守业,若连排帮这等基业都守不住,我要这条破命又有何用?”
“守不住?谁说守不住!”
却是赵缨听不下去了,直言道:“你这是被郑贼吓破了胆!”
此话一出,却见秦守业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不服气似的狠厉来。
很好,说明还有救!
她便继续说道:“即便贵帮如你所说的一般,两不相帮,那么郑贼若真的东来时,排帮可还能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