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尸横遍地,青砖铺就的地面上面血流成河。先皇亲笔写就的牌匾,竟被人竖着劈成了两半,一半还斜斜地挂在门上,另一半却已不知所踪。
隔着洞开的大门,鸡无肾似能看到腥风阵阵、鬼哭狼嚎的凄惨景象。
曾经煊赫一时的渝州林氏,竟落得如此惨状,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声触目惊心。
“快,封锁现场,任何人不得出入!”
鸡无肾戴着一副浓密的钢髯,与昨夜的妇人装扮恰似两个极端。
他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就好似昨夜参与灭门的人里面没有他似的。
刀劈了几个浑水摸鱼的小贼——也或许只是饿得受不了的可怜人,无所谓,参将大人的刀下不会有冤死鬼。他刚正不阿地吩咐着:
“林家的一草一木都给本将看好了,若是少了一点,本将拿你们是问!”
看了看渐高的日头,他估摸着知府大人也该接到消息了才是。
怎地还不见人?
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府衙外面的登闻鼓,自天刚亮起就一直响个不停。
林彦死命地敲着鼓,嘴里还不住地喊着冤。
四邻不断地涌来,直将这个地方围了个水泄不通,便是有值守的衙役出来,见这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头,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让隐在暗处的杀手直皱眉,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总不能当街杀人。
崔知府终于是穿戴整齐了,差了人唤他进衙。
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总之是那鸣冤的林公子进了府衙,便再没有出来过。
“林公子!你们把林公子怎么样了?”
围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地便有胆大的出声嚷了起来。
林家本就是渝州大户,亲朋故旧自是遍布渝州,因此他一入府衙,便引来了多方关注。
住在府衙周边的,自然不会是普通的升斗小民。就从这看热闹的闲心来看,就能知道这几日平头百姓所经受的骚乱,并没给这帮子人造成过什么影响。
“据说林家昨夜出了事。”
“是吗?林家商行上批货物的欠款还没于我……”
人群不断地议论着。
一个头戴方巾的读书人忽地越众而出,慷慨激昂道:
“吾听闻林家于昨夜间,满门老小尽遭屠戮!敢问此传言可真?”
守门的衙役自然答不出来。
书生便接着道:
“如此惨案骇人听闻!望府尊大人能给林家一个公道,否则,我渝州城悠悠父老决不答应!”
此言一出,立马有附和之声响起:
“对,我等决不答应!”
“决不答应!”
“给林家一个公道!”
他们的多数人并不真的关心林家的死活,只是此案甚是惊悚,又在如此风声鹤唳的节骨眼上,便不由得人人自危了起来。
见有这么多人壮了声势,那面容朴实的读书人似是勇气更盛。
他直接便往门里面闯去,结果自然是被守门的衙役拦在了外面。
“想死吗?”
衙役凶神恶煞地恐吓道,连刀都拔出来了。
那面容朴实的书生却是凛然不惧:
“孟子曰:威武不能屈!吾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言罢,竟是迎着刀口撞了上来。
守门的衙役吓了一跳,却是色厉内荏,手中刀还真不敢剁下去。
可眼见那书生逼得越来越近,又不敢真让他闯了进来,于是情急之下,只好伸手平推。
哪知他手掌刚碰到书生,那书生却自己倒飞出去二丈有余,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张口连血都吐了出来。
衙役疑惑地望着自己的手掌,可不记得方才用了什么力气。可看那书生面白如纸的样子,倒也不像是装的。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村姑,关切地将那书生搀扶起来,一双眸子眼看就变得氤氲迷蒙。
“相公!相公!”
“我家相公犯了什么王法,你怎得还打人?”
这村姑,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盯着那衙役,哭喊声中似蕴着千般委屈。
那看门衙役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去话来。
“诸位可看见了,我家相公路见不平,只是想给那林公子要一个公道罢了,却反被这官差殴打。诸位,可要替小女子做主!”
耳听得那村姑不住地诉着苦,到了最后,他也终于是耗尽了耐心:
“你这蠢婆娘,再聒噪当心爷爷连你也给剁了!”
此言一出,他暗道一声不好。
如此娇滴滴的小姑娘,自然是比个村汉般的穷书生更能引发同情。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