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化疗咧,”老人家叹了口气,“我说不治了,非得折腾我这把老骨头。”
化疗?
姜知杳心里倏地一颤。
她拿点滴的手差点没稳住,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奶奶得的是癌症?
但她这几天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老人家精力挺好,任何时候都是笑嘻嘻的,还主动和她聊天,分她自己的水果吃。
怎么会?
“吓到啦?”老人家歪头看了看姜知杳,眼角笑出了皱纹,“不碍事的。”
“这病查出来好久了,人老啦,都是要走这一步的。”
姜知杳眼眶微微泛了红。
“我儿子成家了,我也没什么好挂念的,”老人开始絮絮叨叨,“还不如早点去找我老伴儿呢。”
“说起来啊,我都有十几年没见他了,”老人又笑了笑,“不知道他还认不认得我。”
“哎呦,怎么还掉金豆子了,”她把布满老茧的手放在姜知杳手上,像哄小孩儿一样哄她:“奶奶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姜知杳眼泪流的更凶了。
她看着老人家略微蹒跚的背影,很久没能说出话来。
很早之前,她便听老师说过一句话,说医院最能看尽世间百态。
那时她还不太能理解,但来这里的短短几天,她就见了很多不同的人和事。
被震伤送急诊的农民工,食堂打饭的阿姨,拿着报告单蹲在地上的家属,还有除夕夜也不休息的医护人员。
各自疾苦,各自赶路。
她倚在二楼的栏杆上往下看,仿佛也窥探了很多不同的人生。
刚才听到老人说化疗的那一瞬间,还有几天前被邢识抱在怀里,劫后余生的那一刻,她才切实感受到,人类在疾病和灾难面前究竟有多渺小。
姜知杳沉默的把老人扶上床,自己绕去了病房的阳台上。
刚站了几秒,邢识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姜知杳。”
“嗯?”
“过来。”
姜知杳偷偷抹了把眼泪,转身,唇角弯起:“怎么?你在床上发霉了?发霉了也不能下床,医生说伤筋动……”
还没说完,她的眼睛就被人碰了下。
邢识抬起手,轻轻把她眼角的泪全部擦掉:“又哭什么?”
“那个奶奶……”
邢识声音低下去:“我知道。”
他黑眸盯着姜知杳:“难受?”
姜知杳点点头:“嗯。”
邢识看了姜知杳几秒,突然抬手揉了揉她的发。
“听过一句话么。”
“什么?”
姜知杳问出这句话的同时,窗外突然绽放出大片大片的新年烟花,像一场绚烂的童话。
“玫瑰会枯萎,烟火会沉寂。”
邢识笑了下。
“——但有人会一首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