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三兄弟小时候快乐的源泉。
农村的孩子吃不起水果,但可以自己爬树去摘枣子。我的记得很清楚,基本上我们村家家户户都有一棵枣子树,再不济也是柿子树或者杏子树,总之每家必定都有一棵果树。
奶奶总喜欢把锅灰倒在枣子树根部,她总和我说,这样来年长的枣子会又大又甜。小时候的我哪里懂这些,只知道奶奶肯定不会骗我,所以也就形成了习惯:寒暑假实在闲得无聊,就把家里的鸡粪和猪粪收集起来,然后和奶奶一样,倒进枣树树根旁。
我似乎走进了自己的童年——因为坐在奶奶旁边的小男孩我很熟悉,看长相那就是我自己。他手里拿着一个水煮土豆,奶奶也一样,俩人正高兴地吃着聊着。
房子右边就是我熟悉的大枣子树,估计是年龄大了,硕大的树冠把它的树干都压弯了,以至于长到了隔壁邻居家。
我走了过去,试图和他们打招呼,可实际上我想多了——我根本触碰不到他们,我说话他们也根本听不到。
“奶奶,老师说要买本子,需要一毛钱!”突然,我听到了小男孩的声音。这一幕我似乎记忆深刻,甚至我的脸不由得开始发烫。至于为什么发烫,现在的我好像还记得,那是因为我撒谎了。
“奶奶给你找找,看看还有没有钱!”爷爷奶奶和我爹分家之后,家里的所有田地都给了我家,所以他们老两口基本没有经济来源。
哦!对了,我爷爷当过兵,退休后每个月还有几十块钱的退休工资,虽然不多,但这是老两口为数不多的经济来源之一。
而奶奶经常会拿一些给我,买文具什么的那都是谎言,其实我是拿着钱去买零食了。
我在奶奶家住到了十二岁才回自己家。西岁时家里有了老二,我妈身体不好,所以就一首住奶奶家;后来又有了老三,我就更回不去了。
所以从小我似乎和自己两个兄弟之间感情没那么深,偶尔还会为了吃的、玩的打架。不过说实话,我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大哥——甚至小时候的我对他俩还有些怨恨,因为他们的到来让我家变得更加贫穷:老二让家里的老黄牛被人拉走了,老三让我家好像又欠了村里很多钱。
或许我的回想真的有效果,内心似乎不再那么恐惧了,反而心里燃起了一团火焰。甚至我感觉奶奶一首陪在我身边,她的微笑让我心里暖暖的。
思绪犹如滔滔洪水,不自觉汹涌而来,我似乎真的拦不住了——因为此刻奶奶的面容占据了我整个大脑。
我随着小男孩来到了我所熟悉的小学。小学左边就是学生们快乐的源泉,里面有各种好吃和好玩的东西。站在门前看了看,显得熟悉又陌生。
“现在不收一分钱了,回去拿一毛钱来买,糖果、辣椒都是一毛一根!”商店老板娘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也传入了小男孩的耳朵。没多久,他哭丧着脸出了商店,我感觉到我的脸开始发烫,那种丢脸的感觉又来了。
估计是月底了,奶奶真的没钱了,于是费劲吧啦凑了十个一分钱给我买文具,可实际上,我就是想买根辣椒吃。
我的耳根子很热,因为我感到很羞愧。正常来说,穷人家的孩子更需要好好学习,不应该贪吃好玩,可实际上现实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学习成绩会更好。
这一点在我身上印证无疑——我从小就不喜欢读背的东西,似乎很喜欢玩。因为没人管我,我就玩得更肆无忌惮。
因果自有报应,我考不上市内重点高中,那也是我自己作的。可以说,到我十二岁懂事以后,基本都是在为小时候的顽劣补窟窿。
懂事之后才知道,穷人是没资格玩的。玩的后果,要么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亦或者是进工厂上流水线,于是我开始奋发读书。
懂事的我知道,人生而平等那是在开玩笑。有些人生来就是牛马的命,而有些人生来就在罗马。可我不想一辈子做牛马,我想逆天改命,于是只能拼命读书,拼命填补自己小时候挖的窟窿。
或许是自己内心也痛恨自己小时候,我甚至把十二岁之前的自己和后续年龄的自己当成两个人。
此刻爬山的我更加卖力了——因为我是被气的,我是被十二岁之前的我气的。都说年少无知,童年的我把人性的贪婪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也让我获得“混世魔王”的称号,让我成了全村最调皮的孩子之一,更让我受尽侮辱,成了村子里家长们批判自己孩子的榜样。
或许是爬得太快,用力太猛,此刻我汗如雨下。虽然在咬牙切齿,但那不是累的,更多的是对自己童年的怒其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