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就有心情读闲书了。

林青蕊抱着图图坐在沙发翻阅黎暗送的书，这是一本科幻小说，由科学家的一场实验做主线串联各个小故事。

他卡了一片树叶在书里。

是梧桐。

这样的厚度平常要看两小时，这本却用了三小时。

精彩的故事各有各的精彩。

在热气球上和外星人相遇；物资断绝的生存舱父女两人奇迹求生；被命名为长城的地球防护罩……

但是再精彩也很快模糊了。

她的印象聚焦在串联首尾的那场科学实验：人类在海湾养了一群海豚，试图通过研究海豚的语言来询问它们，大洋深处是否存在另一群拥有高科技的人类。

他们想找亚特兰蒂斯。

故事的开头，是海豚和饲养员的日常，故事的结束是实验资金短缺，科学家撤离，放走了实验用的海豚。

可是众多海豚中有一只没有走。

它滞留在狭小的海湾，多年后，终于等来当初的饲养员故地重游。饲养员眼含泪光，海豚发出激烈的鸣叫，不停鸣叫。

饲养员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人类没有学会海豚的语言，但是这只聪明的海豚说不定己经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它在对他说话，可他却永远无法明白，而后怅然若失。

海豚在饲养员走后不久，尸体搁浅沙滩，它是自杀的。

黎暗说这是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林青蕊不太认同，她觉得这是在嘲讽人类的傲慢。

她放下书。

图图安稳地呼吸，柔软的耳朵塌在她的大腿。

林知无脱掉外套进来，父女两人不咸不淡说两句话，他们还是父女，但又好像不是了。

林知无叫她早点休息。

林青蕊点头，也叫他早点休息。

她抱着困死过去的图图上楼，一瞬，有点理解黎暗的意思了——这为什么是一个爱情故事。

语言从来不重要。

就算人类能和海豚顺畅沟通，其实也无法彼此理解，也注定会充满谎言和试探。就像她和她老爸，曾经互相牵挂，现在只是住在一个屋檐下。

海豚停在原地等待饲养员，并没有那么多反转和门道，可能仅仅只是因为，它爱上了这个人类。

它愿意抛弃族群等他。

毫无希望，不求回报，只为再看他一眼。

饲养员会懂吗？

饲养员显然没有懂，就连作者或许也不懂。

林青蕊设定闹钟，睡下了。

梦里是连绵不断的雨，黎暗站在小卖部的门口，腰歪在门沿，侧脸的轮廓有些模糊。

他对她讲了许多话。

但林青蕊醒来都不记得了。

她怅然若失，为个下着雨的怪梦，她翻身起来，伸个懒腰，洗漱穿衣，带着图图到外面遛一圈又跑回来吃早饭拿书包。

珍姨说天气有点热了。

林青蕊说她看到小区里的树发芽了，嫩绿嫩绿的，三月了，春天如约而至。

……

新学期，高三所在的教学楼越发安静了，储芳婷说跟火葬场有得一拼，那天看到个女生坐在水池边不停自言自语，她都以为要跳了，结果等半天发现是在背英语单词。

姜月很喜欢林青蕊送的护手霜。

储芳婷也很满意得到的眼影盘。

黎暗没来学校，她们也没多问，倒是张哲远来（1）班的次数多起来，他来找林青蕊拿笔记，有时也给点零食，和姜月慢慢熟络起来，偶尔讲两句话。

储芳婷说张哲远肯定在打姜月主意。

林青蕊说除非母猪上树。

储芳婷说她不理解男人，男人看到是个女的就想发展一下。

林青蕊说她是不理解男的，但她理解张哲远，穿奥特曼内裤的家伙要是真会喜欢谁，那也是喜欢奥特之母。

他只有嘴巴厉害，别的，还是小孩。

姜月被她们说得脸都红了，本来不把张哲远当回事，现在却慢慢注意起来，防着张哲远真的喜欢上自己。

转眼六月。

高三毕业。

那栋火葬场一般安静的教学楼飞下许多纸飞机，全是课本折的，校工举着笤帚在下面骂，上面毫不在意地笑。

有几个纸飞机随风刮到高二这边来。

储芳婷捡回一张。

一个翅膀写着：杨晓婷我爱你。

另一个翅膀写着：高雪我爱你。

打开折叠的机身又写着：马舒、张芳草、顾思思……总计八个人，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