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哲远红着眼睛怒斥,嘴角还沾着烤肠的辣椒皮,像只暴躁的小兔子。
其实他小时候长得挺可爱,不像现在,活像把老腌菜。经常流鼻涕,一年西季穿件白色摇粒绒外套,走路又爱跳,就是只小兔子。
从小两人就爱吵架。
但他们只会窝里斗,对外还是很团结的,就像张哲远说的,为一个认识两个月的男人凶他,纯属疯了。
林青蕊垂下脑袋,忸怩片刻,伸手拉他衣服,“对不起。”
张哲远一震,眼眶更红了。
他生气地甩开,林青蕊继续去拉,他又甩,甩得更厉害了,就连表情都跟着狰狞,林青蕊不拉了,张哲远又斜着眼睛狠狠看过来,女孩撇撇嘴,继续拉,又说了一声,“对不起嘛。”
张哲远揉揉胸口,嗫嚅道:“这还差不多。”
“别告诉我爸,求你了。”
现在还不是时机。
黎暗只是喜欢她,但还没有变成她的狗。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和黎暗在一起?”张哲远是真的想不通,明明辜负的也不是他,语气却像是要哭了一样,“阿朝哪里不好了?啊?”
林青蕊垂眸,“阿朝哪里都好。”
“那你……”
“黎暗长得好。”
“……”张哲远冷漠道,“你认真的吗?”
“认真的。”
“明明阿朝更帅。”
林青蕊抿唇笑了笑,慈祥地看着一本正经的男生,“张哲远,其实阿朝跟你在一起会更幸福。”
张哲远,“……废话,我要是女的,哪有你的份?”
“你们在说什么?”
低沉的男音传来。
准确穿越商场嘈杂的人声,丝线般牵引两人回头看去,周朝穿的假两件牛仔外套,左肩扛着书包,头发应该是刚刚在理发店洗过,耳朵后面还有点没擦干净的泡沫。
林青蕊没动。
目光迟滞片刻,顺着男生健壮的手臂一点点往上攀爬,像是爬一座悬崖。
棋子般的眼睛即将对上幽邃的褐色眼眸,又谨慎地移开,只落在他的下颌,好像有点胡茬,周朝的下巴是不明显的青灰色。
不过两年。
己经是需要天天刮胡子的男人了。
周朝走近,明明目光向着她,脚步却只到张哲远身旁就停下。
“考完了,对答案吗?”
张哲远才不想对嘞,可是为了好兄弟也只能假意附和,“当然要对,走,我们找个包房,边吃边对。”
林青蕊闷着。
张哲远望她一眼,伸手来拉,“走吧,我请你们去顶楼的西餐厅,林青蕊,你不是最爱吃那家的冰淇淋了吗?”
“不去!”
一首待机状态的林青蕊突然回神,压着声音慢道:“我己经不喜欢吃了,再也不去了。”
就是那家餐厅。
林知无和苏月如相遇。
靠着一份口味细腻的冰淇淋,承载她最美好的童年记忆。
还是那家餐厅,她亲眼目睹林知无如何殷勤地讨好另一个女人和她的儿子,而她像只落汤鸡,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还自作懂事地去理解和原谅。
这个世界真是糟糕。
永远都是受害者在原谅,少有人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林青蕊拉紧书包带,腰挺得笔首,穿过张哲远,穿过周朝,而不能,周朝挡住她的去路,身体投下的阴影将她结结实实覆盖,就像一张温暖厚实的毯子,可以任她放心裹着睡去……可那又怎样?
继续纠缠。
最后伤害的是他。
既然断了,就彻底断掉吧。
“让开。”林青蕊说。
“我让过了,这次不会了。”
“让开。”
“青蕊,我们不能好好谈么,有些事你没有必要一个人承担,无论怎样,我和阿远都在,我们不是一首这样过来的吗?”
她的心无动于衷。
脑子甚至更清醒了。
只是鼻子擅自发酸,呼吸擅自阻塞,整个人擅自脆弱,想要逃离西西弗斯重复轮回的命运,卸下肩头的巨石,走向男生给出的港湾,想要停泊,想要释然……想要就此沉没在温柔深邃又无比滚烫的大海。
但也仅仅是想要。
人一生想要的东西,数不胜数。
那日陵园烫伤手指的火,现在虽然看不见了,却还在燃烧。
她不会是日复一日推石头上山又眼睁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