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德国外交部长里宾特洛甫亲自授予的,当时对方拍着他的肩膀说:“勒戈夫,你是法国人的榜样。”帐篷外传来士兵的欢呼声,他掀起帐篷帘角望出去,看见密密麻麻的士兵像蚁群般在沙滩上移动,水陆两栖坦克的引擎轰鸣震得地面发颤,履带碾过贝壳碎屑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想起十年前自已还是法国议员时,在议会大厦痛骂的场景,那时他绝不会想到,有一天会穿着印有万字徽的制服,成为德国扶持的傀儡军官。但现实容不得后悔——他带着追随者投靠德国,才有了今天的地位。“第一军团必须打响头炮。”他对着地图上的多佛尔海峡喃喃自语,指尖划过代表英国海岸线的锯齿线,“只要拿下滩头阵地,我就能晋升为少将,战后至少能分到巴黎郊区的庄园。”帐篷门被掀开,副官举着个铁皮杯走进来:“长官,喝口热咖啡吧。”咖啡的焦香混着副官身上的烟草味飘过来,勒戈夫接过杯子,却没喝——他胃里像塞着团棉花,自从三天前接到登陆命令,他就没好好吃过饭。“其他部队的位置确认了吗?”他呷了口咖啡,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焦躁。出发前小胡子亲自召见他,说这次行动由德国空军和装甲师配合,但现在除了眼前的法国志愿军,他连一架德国战斗机的影子都没看见。副官压低声音:“参谋部说第二装甲师在敦刻尔克港待命,等我们建立滩头阵地就跟进。”他顿了顿,补充道,“刚才海岸炮兵报告,他们的150毫米岸防炮已经校准了对岸的英军堡垒坐标。”勒戈夫点点头,把咖啡杯放在地图旁。他知道自已只是棋子——德国需要用法国人的血来消耗英国的防御力量,但这又如何?整个欧洲都在德国的铁蹄下颤抖,只有跟着胜利者才能活下去,才能爬到更高的位置。他想起上周在柏林参加军事会议时,那些德国将军看他的眼神里带着轻蔑,但当他提出用橡皮艇夜袭的方案时,小胡子却拍着他的背说:“勒戈夫,你比那些只会投降的法国人勇敢。”“让第一梯队的坦克先出发。”他对着副官下令,声音里带着刻意压制的兴奋,“告诉士兵们,元首在看着他们。”帐篷外的沙滩上,水陆两栖坦克已经发动起来。iv号坦克的履带碾过沙粒,发出沉闷的嘎吱声,车长探出炮塔,手里的信号棒划出绿色的弧线。驾驶员赫尔曼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仪表盘上的指针在跳动,油箱里的柴油足够支撑到对岸,但他更担心的是水下的暗礁——昨天演练时有辆坦克陷进沙坑,直到天亮才拖出来。“跟上前面的车!”车长的吼声从耳机里传来,赫尔曼猛地挂挡,坦克猛地向前冲去,溅起的海水打在装甲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透过潜望镜,他能看见黑暗中密密麻麻的橡皮艇,像一群贴着水面移动的甲虫。马塞尔和另外三个士兵推着橡皮艇走进海水里,冰凉的海水瞬间浸透了靴子,刺骨的寒意顺着脚踝往上爬。他咬着牙把桨插进水里,木质的桨柄在掌心磨得生疼。旁边的士兵皮埃尔突然笑起来:“还记得上周演练时,雅克掉海里差点被鲨鱼叼走吗?”“那是海豚,蠢蛋。”另一个士兵路易斯反驳,但笑声很快被发动机的轰鸣淹没。马塞尔也跟着笑,想起皮埃尔说他姐姐在巴黎的工厂给德国军官缝制服,每天能偷带两个面包回家。他们都在为看不见的未来拼命,而“神圣雅利安人”这个称号,就是悬在眼前的胡萝卜。橡皮艇渐渐远离海岸,营地的灯火变成模糊的光点。马塞尔抬头望向天空,轰炸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像无数只巨蜂在头顶盘旋。他看见机翼上的德国标志在月光下一闪而过,心里的恐惧突然被一种奇异的平静取代——也许明天太阳升起时,他已经踏上英国的土地,也许永远不会,但至少现在,他不是那个在贫民窟里苟延残喘的残废了。海面上风平浪静,只有橡皮艇划水的声音和远处坦克的引擎声。马塞尔跟着节奏挥动船桨,水花溅在脸上,咸涩的味道让他想起童年时在马赛港,父亲带着他看渔船归航的场景。那时的海水也是这样蓝,阳光也是这样暖,而现在,他却要跟着侵略者去践踏另一片土地。这个念头只闪过一秒,就被“神圣雅利安人”的诱惑压了下去——他需要那个称号,需要那些实际的好处,需要让家人活下去。天空中的斯图卡轰炸机群正在接近目标。飞行员卡尔紧握着操纵杆,手心的汗让皮革变得滑腻。这是他第一次执行实战任务,训练时教官反复强调:“夜间轰炸要跟着地面的探照灯光,投弹后立刻拉升,别给英国人的高射炮留机会。”仪表盘上的夜光指针在跳动,高度计显示他们正在下降到300米,这是斯图卡最擅长的俯冲高度。“准备俯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