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的螺旋阶梯在脚下发出清响，湛风的靴底碾过最后一级石阶时，塔心的水晶柱正将郝悦的身影托举在淡金色光雾里。

她发梢沾着星屑般的流辉，腕间契约纹路与他神格里的光种同频震颤——那是三百年前他在桃树下用半块烤红薯起誓时，刻进彼此灵魂的印记。

"疼吗？"郝悦先开了口。

她指尖悬在他额角未干的血痕上方，终究还是落了下去，带着体温的指腹轻轻按在他眉骨，"母神域的法则碎片扎进神格时，是不是比当年被魔修刺穿灵脉还疼？"

湛风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那里除了心跳声，还有光种萌发的轻响，像春夜冰面开裂的脆响："疼，但值得。"他望着她眼底流转的银河，忽然笑了，"你看，连疼都带着自由的味道——至少现在，我疼得心甘情愿。"

郝悦的手指在他掌心蜷缩成拳。

她能清晰感应到，那些曾被母神域规则碾碎的"可能"，此刻正顺着两人交握的手，如藤蔓般爬向新生世界的每一寸地脉。

有人在启天市旧巷支起烤红薯摊，焦香混着炊烟漫上云端；桃林深处的石桌旁，两个孩童正用枯枝画着歪歪扭扭的剑谱——他们没有师父，没有必须突破的境界，只是单纯想"试试看"。

"该开始了。"湛风松开手，后退半步站到塔心中央。

神格里的光种突然迸发万丈清辉，将整座塔映得透亮。

他仰头望着穹顶裂开的缝隙，那里漏下的不再是母神域强加的宿命之光，而是新生世界最本真的星芒，"我要打碎所有旧规则——等级、天劫、必须逆天而行的'大道'。"

郝悦退到塔边，靠在水晶柱上望着他。

她知道，这不是简单的规则重塑，而是将母神域刻进世界骨髓的"剧本"彻底烧毁。

湛风的神格裂痕里涌出淡青色灵力，那是他用三百年时间收集的"自由意志"：被碾碎的修仙者的不甘、被宿命束缚的凡人的挣扎、甚至是当年她藏在烤红薯里的那点"偏要任性"的小心思。

"从此以后，"他的声音混着灵力震荡，传遍新生世界每一个角落，"修仙不再是逆天，而是顺心。

想种一辈子药草的，可以；想在山顶看三百年云卷云舒的，可以；就算只想烤红薯——"他侧头对郝悦眨了眨眼，"也很好。"

塔外忽然传来欢呼。

启天市的霓虹本在重建，此刻却有无数光点从人间升起，是练气期的少年抛了剑穗，筑基的老妇撒了药篓，他们举着灯笼、捧着刚出锅的烤红薯，在街道上奔跑。

桃林的花苞同时绽放，粉瓣落在奔跑的人发间，落在石桌上的茶盏里，落在那个举着枯枝学剑的孩童肩头。

郝悦望着这一幕，眼眶微热。

她想起三百年前，湛风第一次带她去看星轨阵时说："等我破了天道，要让你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如今他做到了，而她不再是躲在他身后的邻家女孩——她的灵魂里缠着世界本源的丝线，指尖能触到地脉的呼吸，"你说过要一起走"她轻声说，声音却随着风散向人间，"现在，我们一起创造未来。"

湛风转身。

他的神格裂痕已被光种完全填补，此刻正泛着温润的玉色，像极了当年郝悦塞给他的烤红薯玉坠。

他走向她，衣摆扫过满地星芒："这一世，我们不再有命运束缚，也不再有轮回牵绊。"他牵起她的手，"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去看南海的珊瑚长到云端，去听北境的雪落进剑鞘，或者"

"或者留在启天市，每天去巷口买烤红薯？"郝悦接口，眼底的银河碎成笑意，"我可听说，现在卖烤红薯的老头，非说要收咱们当关门弟子。"

两人的笑声混着人间的喧闹飘向天际。

就在这时，湛风的脚步忽然顿住。

他抬头望向新生世界的尽头，那里的云层本是纯净的雪色，此刻却裂开一道细缝，漏出一缕幽蓝光芒——像极了母神域崩塌前，他在实验室穹顶见过的，另一个世界的投影。

郝悦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指尖轻轻掐了掐他掌心："又有新故事了？"

"或许。"湛风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