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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以千计的纸人正沿着山脊线蠕动,惨白的剪纸在月光下泛着青灰,活像被剥了皮的魂魄在行军。齐盛小税枉 追罪鑫彰节那些由朱砂勾勒的符咒在夜风里簌簌作响,仿佛有人在暗处不断吟诵镇压的密咒。
关东大地宛如被三条苍龙盘绕的襁褓。兴安岭横亘北端,与罗斯接壤的界碑早已斑驳,锈迹爬满俄文刻痕。这里的密林深处藏着无数见不得光的故事 —— 前朝流放的钦犯在此落草为寇,修炼百年的狐妖在树洞深处结丹,甚至有传闻说当年罗斯国遗留的机械傀儡,至今仍在冻土层下发出齿轮转动的呜咽。
东金山脉斜插向东南,面朝高丽半岛与苍茫大洋。自从东桑人竖起 "白头山" 的界碑,山脚下便建起了阴森的神社。每逢朔月,神社里的铜铃会无故作响,当地猎户曾在雾霭中撞见穿着振袖和服的女子,她们赤足踏雪却不留下任何痕迹,脖颈处的刀痕渗出黑血。
长白山脉则如一道天然屏障,隔开了漠北的狂沙与关东的沃野。山顶的天池终年云雾缭绕,传说每逢月圆之夜,能看见老仙儿们踩着仙鹤掠过水面。山腰的洞穴里刻满了看不懂文字,有人说那是萨满祭司留下的通天符咒,也有人说那些符号在深夜会自行发光,指引着通往地下仙宫的秘径。
三座山脉连绵千里,却在十万大山的阴影下显得渺小。
柿子还得挑软的捏。上次在妖族栽了跟头,这回说什么也要从他们身上把场子找回来。
自打关东特区挂牌成立,老仙儿摇身一变成了吃皇粮的公职仙人。新军清剿匪患,洋鬼子在元湛的妖法下节节败退,兴安岭反倒成了各路牛鬼蛇神的避风港。昔日盘踞在此的山匪,如今混进了逃亡的地痞恶霸,倒给这冰天雪地添了几分诡谲的 “热闹”。
许大马棒扛着三十斤重的棒槌,在齐膝深的雪珂里跋涉。寒风卷着碎雪扑在脸上,他却浑然不觉,身后跟着的兄弟,不知何时竟少了一个又一个。
许大马棒子裹紧破皮袄疾行,忽觉身后窸窣声不对。猛一转身,月光下密密麻麻的纸人正踮着脚尖飘来,惨白的纸脸上墨线勾的眉眼透着森冷,寒意顺着狐皮靴底直窜天灵盖。
"仙长饶命!小的眼拙冲撞了贵地!" 他扑通跪地,额角磕在冰棱上,"实在是叫灰狗子追得没路走了!" 巴掌响亮地甩在自己脸上,掌心火辣辣的疼,心思却在盘算哪条岔道能逃出生天。_0+7·z_w¢..c·o^m/
灰狗子 —— 这是绺子们对东北特区灰衣军的蔑称。此刻两只纸人倏然欺近,冰凉的纸手钳住他胳膊,薄如蝉翼的指尖竟有千钧力道,生生将他从齐膝深的雪窝里拽起来。
"接着走!"
"找该找的人!"
两具纸人口中飘出的字句裹挟着霜雪寒气,在呼啸的朔风里裂成尖锐的冰棱,迸溅出令人牙酸的回响。许大马棒子喉结滚动,只能顺着山道挪动脚步。他把最后的指望押在孙家窝棚,那是方圆百里数得着的大绺子,三尊黄布幔后的老仙儿庇佑着整片山林。每年十几车牛羊肉、三千两黄金的供奉,此刻倒成了他活命的筹码。
"老仙儿断不会叫这些纸扎玩意儿撒野" 正胡思乱想着,远处传来熟悉的布谷鸟叫声。他抄起枣木大棒槌,重重敲在碗口粗的红松上。咚 —— 咚 —— 沉闷的声响惊起林间宿鸦,待最后一声回音消散,雪地上只留下两行凌乱的脚印,方才密密麻麻的纸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循着布谷鸟暗号的方向,许大马棒踩着齐膝深的积雪,在松林深处绕了三圈。枯树枝桠间忽然垂下几根浸油麻绳,他抓住绳索借力跃上陡峭的崖壁,只见崖顶的雪层下竟藏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冰缝。寒风裹着碎雪从缝中呼啸而出,吹得他耳际生疼,石壁上还凝结着层层倒垂的冰锥,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冷光。
转过三道冰棱屏障,眼前豁然出现座用整根原木垒成的三层木楼。楼体嵌入山岩,外墙爬满带着冰碴的枯藤,每层屋檐都挂着铜铃串成的辟邪幡,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呜咽。木门两侧插着半人高的白桦树矛,矛头还沾着暗红血迹,门槛上横放着刻满符咒的鹿头骨,眼窝里插着两根未燃尽的香。
"是许当家的?" 木门吱呀推开,钻出个裹着熊皮袄的汉子,腰间缠着用狼筋串起的骨牌,每张骨牌上都画着不同的萨满图腾。汉子警惕地打量着许大马棒怀里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