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刚过,江南小镇的石板路还洇着潮气,百草堂的木门就被拍得砰砰响。¨3¢8+k+a·n+s\h·u′.*n!e\t-王宁正低头核对药材账册,指腹碾过泛黄纸页上\"冬瓜皮:甘凉,利水消肿\"的墨迹,门帘猛地被掀开,带着一身暑气的村民赵老栓跌了进来,粗布短褂已被冷汗浸透。
\"王大夫!救命!\"赵老栓喉结滚动,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俺家老婆子从昨儿起就上吐下泻,肚子胀得像揣了个冬瓜,喝多少水都喊渴......\"
王宁搁下笔站起身。他身着藏青长衫,袖口磨出细毛却浆洗得笔挺,左手食指第二节有块浅褐色药渍——那是十年前试药时被附子烫伤的印记。\"别急,\"他声音沉稳如古井,伸手搭上赵老栓腕脉,\"脉象浮数,是暑湿犯了。\"
话音未落,门外又涌进七八个村民,个个面色蜡黄,有人捂着肚子哼哼,有人不住地抹汗。妻子张娜正蹲在院角翻晒冬瓜皮,见这阵仗,麻利地用竹筛将晒得半干的瓜皮拢到一旁,腾出石桌给病人坐。她梳着圆髻,靛蓝布裙上别着枚铜制药碾子形状的簪子,那是当年王宁求娶时亲手打的,说她炮制药材的手艺比药碾子还精准。
\"哥,\"刚把晾晒的冬瓜瓤收进陶缸的王雪跑进来,小姑娘梳着双丫髻,发绳是药香染透的蓝布条,\"西头李婶也派人来叫,说她家娃子眼皮都肿了。\"
王宁眉头微蹙。今年入夏比往年热得邪乎,太阳毒得能晒裂石板,井水都比往常浅了半截。他走到药柜前抽出最底层的抽屉,里面码着整整齐齐的老冬瓜干,表皮带着自然的白霜,是去年霜降前收的陈货。\"张娜,取五斤新鲜冬瓜,带皮切块;王雪,把后院晾的冬瓜皮拿来,再备些生姜。\"
\"姐夫,用新冬瓜还是老冬瓜?\"王雪踮脚够药架上层的油纸包,辫梢扫过悬挂的药葫芦,叮当作响。她自小爹娘走得早,跟着哥嫂在药铺长大,识药认药的本事比同龄姑娘强得多,只是性子还带着几分孩子气。
\"老冬瓜利水效强,\"王宁指尖拂过冬瓜干表面的白霜,\"但新鲜的能生津,眼下病人渴得紧,得搭配着用。\"他转头看向赵老栓,\"你家老婆子是不是总说心里烧得慌?\"
赵老栓连连点头:\"是是是!就像揣了团火!\"
\"那便是了。\"王宁正要细说,忽然听到街面上传来喧哗。张娜撩开门帘看了眼,眉头拧成疙瘩:\"是济世堂的孙玉国,带着人在街上搭台子呢。\"
众人涌到门口,只见斜对过的济世堂前,孙玉国正站在八仙桌上唾沫横飞。他穿着簇新的锦缎马褂,油亮的辫子上系着红绸,身后跟着两个歪戴帽子的汉子——是刘二狗和郑钦文,正往村民手里塞黄纸包。
\"父老乡亲!\"孙玉国的声音尖得像刮竹片,\"今年这暑气邪性,是恶鬼缠身!我这''驱暑丹''可是用天山雪莲、千年人参炼的,一剂下去保准药到病除!\"他举起手里的药包晃了晃,\"只卖五文钱一包,童叟无欺!\"
\"孙老板,\"人群里有人喊,\"王大夫说用冬瓜就能治......\"
\"冬瓜?\"孙玉国嗤笑一声,肥硕的下巴翘得老高,\"那破瓜性寒,吃了只会拉肚子!我这可是正经药材,你们看——\"他示意郑钦文打开一个药包,里面是灰扑扑的粉末,\"这里头的门道,百草堂那种小铺子懂吗?\"
刘二狗跳出来,踹了脚旁边的货郎担子:\"谁再敢帮百草堂说话,别怪老子不客气!\"他眼角的刀疤在日头下泛着凶光,去年就是他,趁夜砸了百草堂的药碾子。
王宁正要上前理论,被张娜悄悄拉住。她往街尾瞥了眼,低声道:\"婉儿姐在呢。\"王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街角那棵老槐树下,一个青布衣裙的女子正低头挑拣草药,正是林婉儿。她总是这样,在百草堂遇事时悄然出现,却从不多言,王宁只知道她懂些拳脚功夫,是父辈故交托付来的,至于其他,她从未细说。
\"哥,不管他们吗?\"王雪攥着手里的冬瓜皮,指节发白。
\"治病要紧。\"王宁转身回屋,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孙玉国的药要是有用,去年李大户的暑病也不会拖到快没命,最后还是靠冬瓜皮煎水救回来。\"
他走到药案前,将老冬瓜干掰成小块,动作匀净利落。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他侧脸投下斑驳光影,照见鬓角新添的几缕白发。\"张娜,烧两锅水,一锅煮冬瓜皮,加生姜;另一锅把新鲜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