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赫予,你要去哪?”
沈木溪听见两人说要走,也顾不得刚刚被衣柜硌痛的后腰,连忙冲了出来。
他双眼紧盯着沈赫予,一脸忌惮,“你不能走。”
沈赫予像是听到了什么搞笑的事情,嗤笑一声。
他没有应话,而是抬手从上到下依次解开丧服的扣子。
解到第二颗的时候,小臂被人抓住。
沈木溪似乎怕他转头就跑,手里的力道未收,甚至偷偷用了点劲。
沈赫予垂眸扫了一眼嵌进肉里的指甲,脸上的情绪毫无变化,像是不知疼似的。
他冷声道:“松手。”
“不行。”
沈木溪牢牢盯着他,眼底尽是被贪婪蚕食的目光。
“除非你把你爸欠下的钱还清了。”他恬不知耻道:“这样我们就两清了。”
沈赫予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他弯下腰,脸上若有似无的笑容渐渐扩大了。
毫不遮掩的轻蔑和嘲讽像是一根刺,扎得沈木溪心虚地躲开了视线。
“叔叔。”沈赫予低声唤道。
沈木溪耳尖颤了颤,无神的双眼瞬亮。
从小到大这个侄子都没叫过自己叔叔。
现在竟然肯开口服软了?
这一声叫的,是不是说明,他愿意替沈河偿还那二十万?
如果这样那再好不过了。
沈木溪想着,顿时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喜上眉梢,连忙转回头,却在下一秒跌入沈赫予眼底的冷泉。
这个亲侄子哪有什么服软的意思。
沈木溪咽了咽口水,还没开口找回士气,沈赫予倒先淡淡开了口。
“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只一句话,就把沈木溪美好的幻想戳破了。
沈木溪连连退了两步,恼羞成怒,“你要是不帮忙还钱,你别想从这栋楼走出去。”
沈赫予挺起腰,懒得搭理这个和自己父亲如出一辙的男人。
他三两下解了扣子,将丧服丢在沈木溪的脸上。
“我这次回来捧他的遗照,已经算是我尽的最后一次孝。”
说着,他拉起一直站在身后的女孩的手,转身要走。
不料刚往前走了两步,房内的老太太冲了出来,佝偻着背挡在沈赫予身前。
“你不能走。”
“再怎么样也是小河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长大的,你怎么能这么不孝?”
“你问问哪有人像你一样,放着好好的亲人不管,非要去跟一家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生活在一起的?”
老太太仗着年纪大了,往地上一坐,竟两手圈住沈赫予的脚,哭天喊地。
大有一种巴不得所有街坊邻居都出来看笑话的气势。
她仰天嚎啕:“作孽啊!你们都出来看看呐!我这个孙儿不孝啊!以前当宝贝疙瘩宠的人,老爸死了就不认人啊!”
整条走廊静悄悄的,只剩她一人坐在地上撒泼。
片刻,沈木溪连忙过来扶住沈老太婆的手,跟着一块呜呜的哭。
俨然一副被沈赫予欺负的模样。
走廊尽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地中海大叔悄悄探头看了一眼,又轻轻将门掩上。
温璃突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走上前来,伸手就要将沈老太太圈在腿上的手拿掉。
“你们到底烦不烦啊?”
温璃是真的烦了。
沈河为了赌博,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可以说不要就不要。
现在这些人又来厚着脸皮让一个高中还没毕业的学生背上本不该属于他的债务。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偏偏这一家人让她开了眼界。
她非不信。
今天沈赫予走不了了。
温璃咬着牙,先把手掰开,可那只枯骨嶙峋的手竟像长在上面似的,分毫未动。
忽的,手背轻轻覆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略带凉意的掌心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沈赫予早已跟着她一块弯下腰来,正侧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别担心。”沈赫予就像是在哄小孩般,声音轻柔,“我处理。”
温璃怔了怔,等她回过神来,她的手已经听话的收了回来。
随后,温璃退到一边,在大巴车上就莫名卡在嗓子眼的心脏出乎意料的安心下来。
她要相信沈赫予。
相信他足以冷静面对内心里那团被沈家操控的黑影,相信他能与之抗衡。
所以温璃乖乖闭上了嘴。
沈赫予可以。
那头沈老太太见扒拉着自己的手突然收了回去,脸上的神情闪过一丝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