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能看见尤滴眼底淡淡的惊惶。
面对贴面而来的死亡威胁,惊惶,悚惧,都是人类的本能。
尤滴这样强大且狠辣的女子,亦不例外。
她已能感觉到矛风与刀意掠过自己颈部的肌肤。
间不容发之际,却见尤滴身形一偏,如霹雳车射出的石砲般,轰地撞向路傍的土墙。
她的身法诡异无比,几乎是顷刻将后退之势转作了侧偏之力。
朱温和田珺只得身形急停,他俩已将尤滴作为假想敌进行过多次合练,这番对决花王才能得心应手。可面对尤滴诡异的魔门身法,仍有猝不及防的时候。
这本是朱温打算如若不敌,临场转进的手段。却被尤滴用了出来。
飞溅的尘灰迷人眼目,朱温和田珺一时也不好追入院中。
但朱温也发现了异常之处。
纷乱的人群惊呼不断,院落里却没传出任何惊叫声。
尤滴若贸然闯入民宅,宅子里的居民一定亦会惊叫起来。
这处院落必是尤滴的据点之一。
当尘沙落下,朱温和田珺陡然听见院中呜呜有声。
一个纤细单薄的身形,双手被缚在身后,嘴里塞着破布,正被花王尤滴款款搂抱在怀。
尤滴用白皙如奶膏的素手,在兰素亭脸上缓缓摩挲过:“好个我见犹怜的小娘子,怪不得朱温郎君如此上心。”
“朱郎前番责怪奴家不捉芷臻妹妹做人质,奴家自然是从善如流喽。”尤滴目光柔媚如水,口中说出的话儿,语气如怀春少女对情郎的低语。
朱温和田珺顷刻间目眦欲裂。
过年时候,军营里的将士都出去耍,这也是草军大营守备最薄弱的时候。
兰素亭性子不喜热闹,选择留在营中。
朱温其实也留了霍存和朱珍保护,但他俩岂是尤滴派出的奇袭人马对手。
朱温此时才意识到,己方如今面临着怎样的绝境。
尤滴不仅要杀人,还要诛心。
花王眸光婉转,向兰素亭耳畔轻轻吹着热气,一把扯出兰素亭塞口破布:“芷臻小妹妹,和你的心上人都将,还有抢你心上人的狐媚子说几句话罢?”
兰素亭面色煞白,如同风中飘摇的一朵百合花,楚楚可怜。
朱温顿时心如刀绞。
田珺也慌了神,杵着不知如何是好。
兰素亭仰头瞧着尤滴,眼神异常坚定:“珺姊姊不是什么狐媚子,她比你强上千倍万倍。”
“咯咯咯……”尤滴娇笑不已,用玉手去捏兰素亭下巴:“小妹妹嘴倒挺硬。只是口说无凭,女人好不好,又岂是你能评断的?”
兰素亭神色却相当镇定:“放了我。”
“凭什么?你知道人家为了抓你费了多大力气吗?”尤滴轻叹道:“那个叫朱珍的汉子着实凶悍,我部下虽打伤了他,也折了位俏婢在他手里。”
“碧芍的身价,可值五百贯哩!糙军汉,真不省得怜香惜玉。”
朱温得知朱珍性命无虞,心略略放缓了些。
花王此人谈及部下战死,竟以身价评定,实在全无心肝。
既然朱珍还活着,霍存大概也无恙。两人一定会迅速找到援兵,追踪而来。
但救人如救火,刻不容缓。尤滴又岂会给己方这个时间?
没想到兰素亭身处敌人掌握之中,面对堂堂花王,神态越发泰然自若:“都将和珺姊姊联手,已足能压制你。那么加上你的部下,想留他们也留不住。”
这是实话,若没有兰素亭这个人质,朱温和田珺想要杀出重围,并不成问题。
“所以你想让他们不管你,直接跑路?”尤滴用意味深长的眼神,低头瞧着她。
“不,我不会成他俩的拖累。”
兰素亭脸上突然浮现起一片青黑之气。
饶是尤滴,也不由有些吃惊:“你服了毒?什么时候服的?”
“我找红烟姊姊要的。粘在牙齿上,只要咬碎,毒性就能马上发作。”兰素亭平静道:“我既然手无缚鸡之力,随时可能成为都将的弱点,又岂会不做打算。”
“如果做事还想留一线,就马上放了我,我身上有解药。解药是分开放的,只有我知道调配方法。”兰素亭道:“我若死了,都将和珺姊姊只会与你不死不休,哪怕追杀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碎尸万段。”
面对此情此景,朱温和田珺都有些无法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