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
手电和人工搭建的临时帐篷与灯泡,都简陋地立在地上。
直播里,民间志愿者与官方救援队伍,都穿着救生衣,一个接续着一个。
有的人正努力划着游艇,把刚刚打捞上来的灾民送上岸,有人在岸上准备接替。
雷声轰鸣。
仲宣看见一个背影,刚刚的响雷,跨越千万里,轰鸣打在了仲宣耳边。
他倏忽站起来,死死盯着直播角落的纤夫背影。
拉屎,拉屎拉到救援抗灾现场去了???
这宽宏的脊背,显眼的高度,哪怕在角落,也被仲宣发现了。
他正在负责扯上岸的绳子,将即将上岸的救生船拉上来,站在河边,满身黑泥。
浑浊得几乎看不清小腿了,因为腿部几乎完全被泥巴包裹。
他下意识想给段长川的打电话,却又立刻放了下去。
此时,那背影又拉上来一个救生艇,伸手接过递过来的一个小孩,转过身将小孩往岸上送。
这恰好能被直播拍摄机器捕捉到。
仲宣只是一眼就确定了,虽然他脸上也是脏的,但仲宣确信就是段长川。
他拿出手机,开始搜索最快能回去的机票。
给谭凌丁发消息,问:“妈妈,我老家有急事,可能要提前回去了。”
正在应酬的谭凌丁,才刚刚走到厕所,这帮老东西太会灌酒了,她脑袋都有一些晕乎,轻轻点开仲宣的语音条,下一秒听见仲宣的语音。
她只听到了少年说:“妈妈。”
谭凌丁瞬间酒醒。
过了一会儿,谭凌丁回覆道:好,你想多久回去,我给你订机票。
仲宣:明天。
在餐厅厕所休息的谭凌丁:“……?”
这么急?
仲宣:我查了,明天有票。
谭凌丁没有问仲宣是什么事,她向来赋予给孩子最大的隐私权。
谭凌丁:好,我让人给你订票。
仲宣:谢谢妈妈。
谭凌丁回了一个语音,“咳咳,不用和妈妈说谢谢。”
仲宣心里没底,心跳的咚咚作响,他完全闲不下来。
先是给李阿姨打了电话,对方表示没问题,水而已,他们已经转移到楼上了,超市货物也提前转移了。
犹豫一会儿,有给觉潮生打了个电话。
觉潮生接起电话,“喂,仲宣?”
“你那边没事吧?”
觉潮生一个下扑,在妹妹的欢呼声中打捞起一只大鱼。
“我?我没事啊!我在家里抓鱼。”
紧接着,他给仲宣微信发来一张照片,真是水淹四壁啊。
觉潮生安慰道:“我们周围的领居都在抓,放心,咋们这边老城区了,每年都会被淹一下,大家都很有抓鱼…不是,很有防灾技巧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隐隐约约的,仲宣听到了百川省粹的声响——麻将的声音。
好一个坚强乐观的百川人民。
聊了两句,为不打扰觉潮生抓鱼,仲宣挂断了电话。
当晚仲宣就收拾好了东西,但他却失眠了,在床上辗转反侧,也睡不着。
于是只好坐起来,打开手机,守着直播,看着段长川的背影,周而覆始地拉起绳子,接过伤员,他跟着一起彻夜未眠。
守着一方小小屏幕,蹲坐一夜。
锦官某救援驻扎地。
天将将亮了,下来的船也变少了。
张叔递给段长川一瓶水,
“喝点儿。”
段长川接过,“咕噜咕噜。”
一大瓶水没了。
“雨停了,接下来下来的船会变少的,你可以去交接一下。”
他看见段长川长起来的青灰色胡茬。
段长川摇摇头,“不用,我还行。”
张叔看了看段长川的体格子,不仅是年轻,这也是一种体质,有的人天生就精力充沛,睡眠需求极少。
充电五分钟,通话两小时。
段长川就是这种人。
此时没什么人下来,于是两人双双蹲守在河边,啃志愿者送的面包,味道还不错。
其实是产地限制了志愿者和热心群众发挥,他们都快恨不得把活鸡活鸭送过来给他们炖了吃了。
“你那朋友知道你在这里吗?”张叔问。
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