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复将沈雾按在床边时,窗外的夕阳正把窗棂染成琥珀色。·s^o¢e.o\.?n^e^t/他转身从铜盆里绞了热帕子,回来时见沈雾正盯着散落满地的巡抚折子,眼神里还带着未散的血丝。
“石潭今早递了辞呈,”容复将热帕子覆在她眼上,声音低沉,“说自己旧疾复发,要告老还乡。周哲在布政司大发脾气,砸了半屋子的茶盏,王忍则称病闭门不出,连都指挥使司的军务都暂交了副手。”
沈雾隔着帕子轻哼一声:“做贼心虚。”热气氤氲了她的眼睫,困意突然如潮水般涌来,“你去见他们时,可有探到什么?”
“周哲反复提石潭与焦徽是同乡,又说十年前乡试时,石潭曾替焦徽代笔写过策论。”容复撤下帕子,见她眼睑已有些下垂,便放轻了语调,“王忍则咬定周哲与许家过从甚密,说许解元的卷子是周哲亲自递到主考官案头的。”
“许解元……”沈雾喃喃重复,忽然抓住容复的手腕,“今日在贡院,通判说许家祖上三代为商,缴税占了津南府十之八九。可我查了巡抚折子,去年津南府商税册上,许家名下的‘许记绸缎庄’报损十间铺面,税银竟比前年还多三成。”
容复眸色一沉。商税按盈利多寡征收,报损反而缴税更多,其中必有猫腻。他正欲细问,却见沈雾脑袋一歪,竟靠在床头睡着了。夕阳的金辉落在她微蹙的眉尖,右肩不自然地向内收拢——那是旧伤留下的习惯性姿态。
他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时,沈雾忽然低吟一声,手无意识地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容复的动作顿了顿,低头看见她腕间一道浅淡的疤痕,像极了弓弦反复摩擦留下的痕迹。
“那年……为何离开军营?”他几乎是无声地自语,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三更梆子响过,沈雾从梦中惊醒。窗外月华如练,案头放着容复留下的字条,墨迹未干:“许家绸缎庄账目有异,已去查。城西周家布坊,子时三刻。”
她换了身夜行衣,翻墙而出时,正看见容复的身影如狸猫般掠过屋脊。两人在周家布坊后街汇合,空气中弥漫着浆洗布料的酸涩气味。
“布坊账房今晚掌灯到丑时,”容复递过一块沾了灯油的碎布,“我在墙根捡到这个,上面有‘三成火耗’的字样。”
沈雾借月光细看,碎布边缘绣着个“周”字。火耗是官府征收赋税时,以熔铸银锭损耗为由多征的税额,可这是布坊的账房,怎会涉及火耗?
“走,去账房看看。”沈雾将碎布揣入怀中,猫腰绕到账房后窗。窗纸上映着个佝偻的身影,正对着算盘拨弄不停。容复屈指轻弹,一粒石子精准打灭了烛火。
黑暗中传来账房先生的惊呼声,沈雾趁机撬开窗闩,与容复同时跃入。火折子亮起的瞬间,账房先生已瘫软在地,面前的算盘上还挂着一串数字:“三百二十两……火耗银……”
容复掀开账本,扉页赫然贴着一张盖了布政司大印的文书:“津南府商税火耗,按三成征收,由周家布坊代收。”
“代收?”沈雾冷笑,“朝廷规定火耗不得超过一成,他们竟私加两成,还借布坊名义中饱私囊!”她翻到账本最后一页,只见上面用密写药水画着个棋盘,棋盘西北角标着“许”,东南角标着“王”,而中心天元处,赫然是个“石”字。
“这是他们分赃的棋盘?”容复指尖划过“石”字,忽然听到屋顶瓦片轻响。*k^u¨a?i\d,u\b′o?o/k..,c?o¨m+他拉着沈雾旋身避到梁柱后,只见一道黑影破窗而入,手中匕首直刺账房先生!
容复扬手打出一枚铜钱,正中黑影手腕。匕首落地的瞬间,沈雾已扣住黑影脉门。月光透过破窗照在黑影脸上,竟是白天在贡院见过的通判!
“通判大人深夜灭口,是怕这账本牵扯出布政司?”沈雾拧着他的手腕,听见账房先生在角落呜咽,“许家绸缎庄的火耗银,也是你在从中作梗吧?”
通判脸色惨白,忽然狠命咬向舌尖。容复眼疾手快,捏开他的嘴塞进一枚麻核:“想死?先说说这棋盘是什么意思。”
账房先生突然哭喊起来:“别杀我!我只是个管账的……周老爷说,这棋盘是分‘红钱’的路子,许家管商税,王家管兵械,石知府管……管疏通关节……”
“红钱?”沈雾想起摊主妻子说的保护费,“就是你们向商户强收的苛捐杂税?”
通判忽然发出嗬嗬的笑声,麻核让他吐字不清,却字字惊心:“何止……焦徽的私兵……谢彪的码头……都是用红钱养着……巡抚大人前年就查到了,结果……”他的眼神突然涣散,嘴角溢出黑血。
“有毒!”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