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约
两个丫头如今摸出越襄的性子和从前不同了。
从前主子清高孤傲, 不管是进宫前还是进宫后那一段时日,都是容不得这些话入耳的,折桂与鹊枝也不敢说。
若一定要厘清的话, 失忆之后的主子仿佛更温柔可亲了些,更容易叫人接近,也更有人情味了些。
哪怕主子不曾中什么送天青的药,从前的越氏嫡女是绝不可能与她们说这些话的。
折桂与鹊枝不得不承认, 她们以前是主子的侍女,固然心疼主子, 可如今似乎关系更亲密了些,说句大逆不道的话, 更有些相依为命的感觉, 她们自然比之前更放松了。
这些话盘桓在心中多时,总算是找着机会说出来了。
“沈掌印如今这样,娘娘这里总是要拿出个章程来的。”
折桂道,“鹊枝的话虽然大胆,但也不失为娘娘现下最好的法子。”
毕竟她们主子的性命还要靠着沈闫来续。送天青的解药一日没有试出来, 那来自南疆的毒虫内胆就要继续吃, 除非能寻到主子自己的人去南疆取用。
但主子与沈闫之间, 总是不能撕破脸的,即使没有毒虫内胆牵系,还有利益关系。
鹊枝难得被折桂认同,见越襄没有驳斥她,便将她的想法一股脑的说出来。
鹊枝道:“娘娘也不必真的与沈掌印如何, 只需给些甜头将人吊着。再找些事情给沈掌印做, 让他无法纠缠娘娘。那些太监用在宫女身上的法子,奴婢就不信沈掌印敢给娘娘用。”
两个丫头去了解了一番, 着实是大开眼界了。
本来鹊枝是很不愿意的,但折桂劝了她一番,那些话她至今想起来,都觉得是很对的。
——咱们两个身为太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大宫女,长乐宫内外都是咱们一手把控的,将来肯定还要管着宫中之事,本来就年轻,生怕压不住人。还不趁着如今多经一些事,多见一些事,难道还等到事到临头娘娘自己个儿面对么?
大宫女就该临危不乱,就该把什么都想到了,把事情妥帖周全的处置好。
临危不乱的前提是什么,就是得什么都要见一见。见的风浪多了,还怕什么小鱼小虾呢?
越襄很高兴两个丫头观念的转变与前进,这等开放的愿意学习的态度当然是很好的。
但是这其实还是远远不够的。
那个有名的汉墓里出土的那个双头铜.祖她又不是不曾见过。两个丫头把她当成了清流世家里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的贵族女子,殊不知这里头芯子早就换了,她们要是想,她甚至都能顺手给两个丫头当场写个激.情十万字来阐述一下。
要说沈闫,沈闫那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敢的?
但大灰狼也确实还没有进来。
越襄不似两个丫头那么天真,沈闫只是身体和寻常男人不一样,生长环境不一样,他又怎么会没有成年男人的心态呢?
说不准他只会更扭曲。
想一想,她其实对沈闫一无所知。
折桂说完,见越襄久久不应,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一时心内忐忑不安。
恰是此时,黄昏日落,最后一点辉光掩映下去,尚未点灯的屋内就陷入一片昏暗之中了。
越襄坐着的地方正好隐在昏暗之中,哪怕是侍奉在跟前折桂与鹊枝也瞧不清越襄的神情,在这样难言的沉默中,折桂和鹊枝扑通两t声先后跪下。
“奴婢失言,请娘娘责罚!”
越襄吓了一跳,忙道:“起来起来。你们俩跪什么啊。”
“屋里太暗了,去点灯吧。”
也是一时说话忘了时辰。
折桂起身去点亮屋中宫灯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结果一转头,却瞧见越襄满面柔和笑意,眸中丝毫没有半点不悦,还是如寻常一般笑吟吟的模样。
鹊枝也站起来了。
越襄还念叨她们:“以后别动不动就跪。也别跪的那么大声音,年纪轻轻的还是要小心膝盖。别给弄伤了。”
“我如今也不至于听这样几句话就生气。你们两个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想说的话都是为了我好,我还能怪罪你们么?以后想说什么便说,我不会生气的。”
折桂和鹊枝两个眼睛都有点红。
越襄就笑着逗她们:“去了解了一番宫女和太监对食的事儿,心里有没有害怕啊?这里头也不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吧?总有些人是想要逼迫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