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苏云乔怔愣了一瞬:“这个时辰,苏大人不是应该在衙门么?”
白檀道:“苏大人确实穿着官服,满头大汗的,看起来很是着急。”
“请他到前厅候着,我马上就来。”
苏云乔没耽搁,吩咐完这一句,便匆匆抹上口脂,用一支金簪束好发髻,起身朝外院去了。
到了前厅,苏云乔迈过门槛的那一刻,就明白了白檀所说的“看起来很是着急”不曾作假。
苏承宗适才坐立难安,左手大掌握着扶手反复摩挲,冷汗浸透了他身上整肃的官服,他擡头看见苏云乔身影的瞬间便站了起来,待人走进屋内,他俯身便要行大礼。
苏云乔眼疾手快托住了他,没让他拜下去。
“父亲这是怎么了?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情?”
苏承宗低下头,极为窘迫地开口:“世子妃料事如神,家里出事了,臣厚着脸皮丶求世子妃施以援手。”
“先坐下,坐下说。”苏云乔示意白檀将无关下人屏退出去,随后扶苏承宗落座,“大人有话慢慢说,大人对我有恩,凡是我力所能及之事,我定然尽力相助。”
苏承宗的神色很是复杂,仿佛在酝酿什么难以啓齿的事情。苏云乔也不催促,耐心等了许久才等到他开口。
“云华她……她追出城去了。”
“追谁?”苏云乔话音刚落便反应了过来,错愕地睁大眼睛,“莫不是去追宁王与北征大军了?”
苏承宗艰难地点了点头,接着道:“三天前,云华自诉她与宁王之事传得沸沸扬扬,她如今在京城已经擡不起头了,便求着我与萧氏送她回虞川与三郎作伴。”
“我当时想着,她这话也有道理。以云华如今的名声,京中哪有人家肯娶她?倒不如送回虞川老家,让她二叔三叔帮衬着挑个老实的读书人,今后安安稳稳过日子。”
说至此处,苏承宗脸上浮现懊恼之色,抑制不住地扬起右手狠狠拍打边几:“谁承想,她坐上马车出了城,安安分分仅一日,就趁着傍晚县城城门关闭前,租用驿站的快马往北边跑了!”
实话说,如果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顾念这苏承宗当年的恩情,苏云乔此刻真想找将耿辛夷招来,抓一把瓜子与她分享这个消息。
她极力克制自己看热闹的心态,眉心紧蹙,担忧道:“她两日前往北边跑了?此事我亦做不了主,只能求世子殿下派人去追,但殿下今日进宫去了,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多半要拖延到明日……差了三日的脚程,还不知能不能追上。”
苏云乔在心里算了算,大军开拔也不过五日,苏云华的马上功夫不差,若是快马加鞭地去追,苏云华追上宁王的速度,一定比她们追上苏云华要更快。
“军中严禁携带女眷,此事若败露,必然要遭御史弹劾。宁王是皇子,陛下不会将他如何,咱们苏家才是真的大祸临头了!”苏承宗痛苦地扶着额头,“只恨我从前事事怯懦,让萧氏将苏云华纵容成了如今无法无天的性子,家门不幸丶家门不幸!”
“大人稍安勿躁。”苏云乔没忘记自己明面上仍是苏家的女儿,如果苏家真出了什么事,她也要受牵连,甚至对李长羲也有影响。无论如何,她都得帮着遮掩这桩烂事。
“现下派人追回长姐是不现实了,若是让我出主意,倒不如让人追去叮嘱她遮掩身份,旁人若是问起,就说她是宁王的侍女。宁王为了争取这次出征的机会,在御前演得声泪俱下,想必也不愿意为一个女子自毁名声。”
苏承宗愁道:“军营里也没人会带侍女出征啊。”
苏云乔道:“宁王养尊处优惯了,真带个侍女出行,旁人只会议论他娇惯。这名声,怎都胜过在军营谈情说爱吧。”
苏承宗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苏云乔说等李长羲回来再问问他的意思,随后便让苏承宗回去了。
李长羲果真到了黄昏才从宫里回王府,晚膳时王秀宁与两个弟弟都在,苏云乔不好开口说苏家的丑事。
一直等到夜里回了寝屋,关起房门丶拉下床帏,苏云乔才将苏云华千里追情郎的糗事道出来。
李长羲听罢沉默良久。
“这二人倒是般配。”
“谁问你这个了?”苏云乔不满地用脑袋顶了一下他的胸膛,接着将自己给苏承宗的建议复述了一遍。
李长羲道:“此事不可能永远瞒天过海,最迟瞒到大军归来那一日,总会败露的。”
眼看着苏云乔有些焦急,他伸手按住她的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