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晋阳终于等来了春天。:2\3?83,看t?t书@?网?;` ?\首μo?发?:
这片被雪灾和叛乱双重碾压过的土地,在沉寂了一个漫长冬季后,终于迎来了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回暖。
风不再裹着冰霜,地面也不再结硬成铁。
田野里的水渠开始解冻,草根抽芽,柳枝返青。
尽管比往年迟了整整半个月,甚至到了三月底,城外的地还冻得像石头一样敲不动。
但春天终归是来了。
春天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土地还活着,意味着百姓还能种下希望。
意味着这个差点被压垮的地方,还有机会重新站起来。
而对于李北玄来说,这个迟来的春天,不只是自然的气息,而是政务重启、重建秩序的信号。
早在三月中旬,他便与赢高治带人下田巡堤、测地勘渠。
晋阳受灾太重。
雪灾、流民、地方官仓惶乱政,导致整整两个郡地的农务耽搁。
若是春耕再误,那就真成死结了。
秋粮砍半,百姓没饭吃,朝廷没税收,士兵没军饷。
到时候,不用再来一个郑氏,“玄武门”又得卷土重来。
所以这场春耕,哪怕天还没彻底转暖,李北玄也咬着牙催着干。.k¨a*n′s~h¨u+q+u′n?.¢c,o?m/
水车一批批调来,不够就拆县衙的木料赶制。
农具从周边三州急调,不够就让铁匠连夜打制。
耕牛按户分配,有地的先用,没地的拼户轮转,别想谁吃独食。
就这么折腾了十来天。
到四月初一,晋阳东南两县三十六坊,一万七千多亩冬田,全部开犁完毕。
百姓看着牛走在地里,种子一把把撒进沟里,那种塌了一整个冬天的心,终于有了点实感。
春天来了,日子能过了。
“还好从潞川带了不少粮种、豆种,又找李烈将军从并州调来了一些,春耕这关算是扛过去了。”
赢高治坐在西庙大堂,看着县署送上来的奏报,终于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而李北玄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庙顶那张老旧的匾额。
木头被岁月熏得发黑,上头“民生在勤”四个字依稀可辨。
他沉默了一会,才慢慢吐出一口气。
“春耕是结束了没错。”
李北玄声音里带着疲惫,又带着一丝庆幸,“但现在还是青黄不接的年头。殿下,咱们回京之后,还得上书。”
他倒不是故意给赢高治泼冷水,只是事实如此。/k\a/y?e¨-¨g\e`.·c+o+m`
“咱们还得上书,调粮。”
“潞川、上党、蒲州……周边只要还有余粮的地方,全得想办法拨一些过来。”
“春耕不算什么,粮食不是一天就能长成的,四五月份青黄不接,咱们还得想办法,让晋阳把这段空档期熬过去。”
“等到了秋收,这口气才算是真喘过来了。”
听到这话,赢高治的笑意变浅了一些。
他们这些皇子,自幼便跟着赢世民学农事。
这些道理他都懂,但是眼下听李北玄如此说来,只觉悲凉。
“世道多艰啊……”
赢高治看着窗外田野上远远走动的农人。
过了片刻,才慢慢开口。
语气里透着几分说不清的沉重:“本王自小长在深宫,虽也常听史书讲兵荒马乱,可真到了眼前,才知道百姓的日子,能苦到这般地步。”
李北玄闻言,笑了笑。
那笑意里带着几分无奈,更多的却是世故。
“殿下,这世道一直就是这样。”
他垂下眼,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早就烂熟于心的老事:“劳苦大众,就是按年数着过日子的。”
“年好,家里就能吃上米面。年不好,孩子就要喝稀汤,老人就得挨饿。”
“春天盼夏天,夏天盼秋收,秋收盼来年……”
“不是今年特别苦,殿下……是年年都这么苦。”
赢高治闻言,怔住了。
过了好半晌,他才缓缓开口。
可提的不是农事,反而是另一件事情。
“按律……麻谷岭那十万流民,皆属聚众扰乱、私结逆徒。”
“按朝廷刑典,本该一一论罪,轻则徒役,重则流放,若牵连造反之事,按律……该诛。”
赢高治说到这里,顿了顿。
手指握紧成拳,又慢慢松开。
“可如今想来……”
赢高治说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