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仲琛犹豫了很久。/w?o!s!h!u·c*h_e?n~g,.·c!o*m¨
但不管是赢高治还是李北玄,都没有露出半分不耐烦的神色。
因为都他们知道。
此刻的沉默,才是真正的考验。
崔仲琛不是什么毛头小子。
他是清河崔氏的大宗主,是士林共推的门阀领袖。
能在尔虞我诈、朝局诡谲的风浪中屹立数十年,哪有一步不深思熟虑的?
他若是一开口就点头,那反倒要当心他到底还藏了多少手。
所以此刻的沉默,反倒是信号。
说明他真在思考,真在权衡,而不是玩什么虚与委蛇的把戏。
于是赢高治低头不语。
而李北玄则干脆闭目养神,仿佛在给这位百年世家的族长,一个体面的、可以体面投降的缓冲期。
堂中气氛寂静而凝重。
终于,崔仲琛缓缓开口了。
“李公子。”
他声音很轻,轻得仿佛老了十岁。
但字字清晰,透出一种认命之后的平静。
“您说得没错。”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两全之计。”
“要么保全名声,要么保全人。”
“可人都没了,要那名声也没用了。°看′书?君~ ??已?发[t¨布3最e新2a章?节?”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抬眼看向李北玄,眼神复杂。
“老夫年少时读《春秋》,总以为春秋笔法,不过是修辞游戏,然而真到这个年纪,才晓得,微而显,曲而正,才是权谋本色。”
“今日之局,崔氏若想存,就不能再做糊涂人。”
他直起身来,拱手一礼。
虽然身板还挺得笔直,但却再无半分士族高门的傲气。
倒像是一个即将卸甲归田的老卒。
沉声道:“李公子,若朝廷真有意查清此案,崔氏,愿为一线。”
这句话一出,李北玄睁开眼,眼底掠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没立刻说话,而是轻轻点了点头。
因为崔仲琛既然答应合作,那这就不仅仅是表面上的答应。
这其实已经是表态,崔氏即将转向。
在这朝堂与门阀的缠斗中。
终于有第一户士族,选择低头、站队、背叛自己的阶层。
而这一步迈出去,后续的事,就能顺水推舟了。
跟门阀斗争了快二十年的武朝,终于见到了胜利的曙光。
而赢高治也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
眼中闪过一抹狂喜之色。′s′y?w?b+o~o!k..,c,o*m_
但很快被他按捺了下去。
用尽毕生演技,赢高治绷住了没有笑出声。
只是抬起头,看了崔仲琛一眼。
没有笑,也没有赞许,依旧是那副君子温润、不露锋芒的模样。
轻声道:“崔公识大体,朝廷自会记下。”
闻言,崔仲琛微微松了一口气,脸色缓和了一些。
因为这话既是认可,也是在告诉他。
朝廷既然逼你低头,就不会轻易忘记你这低头的代价。
这是一份来自朝廷的承诺。
“多谢殿下,多谢……定远伯。”
崔仲琛轻声道,眼神复杂至极。
而李北玄同样起身,冲崔仲琛拱了拱手,笑着安慰道:“崔公放心,您今日的抉择,百年之后,后人未必会骂。”
“毕竟若这天下真能太平百年,哪怕士林中传您一句权变,也比传一句误国来得值。”
“您说,是也不是?”
“……是。”
崔仲琛苦笑一声,但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又向两人拱了拱手。
“老夫这把年纪,折腾不起什么明枪暗箭了。”
他语气里带着疲惫与释然,像是终于卸下了一块压了多年的石头。
“此番告辞,待老夫回到清河,不出三日,必将晋阳一案理清彻底。无论是旧交旧识,还是那些看不见的手……只要查得出、理得清的,一律给朝廷一个交代。”
“到时,有人该登门的登门,该认罪的认罪,该献名册的献名册。崔氏……不会含糊。”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北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