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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枫却听得格外舒畅,甚至从她手中抽过了眉笔,看了一眼镜中被“毁容”的自己,轻笑了一声。
“那就让朕来为梓童画眉,梓童的容貌,朕也不想被外人看到。”
好吧,这是你们夫妻情趣,是我多馀了。常安默默地后退了两步,将自己藏在墙角的阴影里,保持能够随时响应皇帝召唤,却又没什么存在感的姿态。
显然,人家夫妻俩,也完全没在意他的存在,甚至越玩越上瘾了。
你给我画眉,我给你点哥痣,你替我梳头,我替你挽青丝……要不是今晚得出门逛夜市,常安觉得帝后能玩一整晚都不腻。
这样玩闹的结果,就是画得越来越丑,连沈青叶自己都忍不住看着镜子里的一对丑夫丑妇辣眼睛,笑得肚子都疼了。
“不行不行,这样太丑了,也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还是普通一点就好,普通一点……”
“好,都由你。”
慕容枫笑吟吟地看着她点头,任由她用手指擦去刚刚故意在他脸上点的痣。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出格”之事。
以前在父皇母后面前,他都要努力做个十全十美的长子,再众臣面前,他是个完美的太子,到勤政的皇帝,无论哪一个身份,都要恪守礼仪,被繁覆的规矩重重束缚,从未有过今日这样,只是简简单单地改变一下容貌,便能让他忽然可以用另一个面貌和身份存在。
这个虚假的丑怪的身份,可以肆无忌惮地大笑,可以毫不羞涩地说出那些不守礼教的话语,可以……
他想得太多,可现在最想的,是和她一起走出皇宫,以普普通通的夫妻身份,来享受一下由他们开创的大昭盛世中的夜景。
最终,他们重修调整了一下,只是涂黄了脸色,画得浓黑粗犷的眉毛,不知怎么抹得黑青的眼窝和苍白的嘴唇,看着就像两个病弱的夫妻,倒没有先前画的丑得那么天怒人怨的,让常安都跟着松了口气。
没办法,帝后要微服出巡,他们这些太监和护卫们,也得跟着乔装打扮,先去探路的探路,护卫的护卫,以免生出什么岔子来,伤及帝后,他们可就一个都别想活了。
只是慕容枫和沈青叶再三强调,不可扰民,他们要出去看的,就是如今京都夜市中的寻常生活,若是让人提前去清场打招呼,那他们出去就根本看不到真实的情况,这微服私访就变得毫无意义。
尽管这样给侍卫们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可慕容枫和沈青叶坚持下,众人也没办法,更不敢将帝后行踪泄露出去,只能都小心行事,提高警惕,尽量避免出事。
他们坐着一辆马车从太监们日常采买瓜果蔬菜的偏门离开了皇宫,就连守卫城门的侍卫,看到常安和常平出示的腰牌,都没敢打开马车查问就放了他们出去。
这里距离外城门最近,穿过二十四局街后,便可从北门离开内城,在西行二三里,便可看到西城区最大的瓦舍,名唤“牡丹舍”,仿照北宋时的牡丹棚,里面有二十四座勾栏,如花瓣层层叠叠,将舞台包围在当中。
舞台上会有唱大戏的,傀儡戏的,以及杂耍等等演出,都是交了进入牡丹舍的门票就可以看到的。看得精彩的,还可以给演出的人员投花打赏,每朵花都是另外收费,比门票的价格高出许多。
而演出的演员的身价,也都是靠这些打赏来擡高的,人气越高,得到的打赏越多,其他场子想要邀请他们去表演时,就要付出更多的佣金。
故而每家瓦舍除了自己的台柱子当家演员之外,还会让他们去其他瓦舍串场,以此来赢取更高的人气。
除了大舞台上的每个整点的各种大型表演之外,每个勾栏里,还有说书人和唱小曲的艺人现场表演,可以由勾栏中的客人按照他们的表演单子点播内容,可以说是丰俭由人,娱乐项目完全不亚於后世。
慕容枫和沈青叶既然是微服私访,就没去京都如今最大的东城明月舍,而是选了这家牡丹舍,自然也不会选前排的勾栏,而是随便找了座勾栏,点播了如今最热门的言无不尽新话本《拍案惊奇》。
就见那说书先生“啪”地一声将惊堂木拍下,声音铿锵有力地说道:“今日贵客临门,我就来说一说最新一篇《拍案惊奇》:结阴婚刘家杀女,鬼新娘夜半回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