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

那黑矿场里挖出来的铜矿，若是不能炼成铜锭，制成铜钱花出去，那就仍然是一堆毫无意义的破铜废矿。

他自己知道自家事，他偷偷养着的工匠，并没有成熟的铸币匠人，只能摸索着铸造铜钱，经过这近两年的时间，不知失败了多少次，如今才能铸出像模像样的铜钱来，只是硬度和精细度还有些不足，所以他没敢让人在自己的藩地和大昭其他州府使用，而是都送去西域各国换成了财物，再将财物运回关内出售，如此经过两三道手续才能真正变现，虽然麻烦一点，却是十分安全。

毕竟，那些西域小国虽然对大昭的铜钱十分信赖，加上那边的部落和小国数目众多，尚未有一个国家有实力独立铸造铜币，除了以物易物之外，就是通过大昭的铜钱来进行交易。

对他们而言，这些精美的铜币，代表大昭的实力，也随着大昭的国力增强，不断成为西域诸国的通用货币，其价值跟着也水涨船高。

若是他们将这些私铸铜钱在大昭境内花销，由於大量的铜币出现，比然会冲击本地市场，导致物价上涨倒在其次，万一被人发现是私铸铜币，那可是随时都会被官府和锦衣卫追查，逮到了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所以秦王十分小心，但凡是与此有关的人，都被他安排去那处被他起名为“登天谷”的山谷中驻守，务必要让里面的矿奴和工匠有进无出，才能守住这个秘密。

只是他没想到，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那些失踪的流民，果然将孙昭苏吸引到了山谷中，而他一直在等待的西域商人，才刚刚进娘子关，就被守军借口他们货物中又违禁品而扣下，人关进了大牢里，货物正在一件件被打开检查。

秦王府的探子在娘子关见此情形，便先赶回了登天谷，让他们赶紧通知秦王府，若是不派个有分量的人去娘子关求情，怕是这次的生意就要彻底黄了。

负责看守山谷的除了秦王的亲卫之外，那管事名叫窦元年，是他一个侍妾的兄长，好容易送礼求情求来个差事，结果是在这荒山野岭里挖矿铸造铜币，早就无聊得快要发霉，没事就折腾那些矿奴撒气，如今一听到要派人回王府求情，他便毫不犹豫地主动带人回去。

若是再不回去享受一下繁华富贵，窦元年觉得自己都快要变成跟那些矿奴们一样的死气沈沈了。

他却不知，自己身后，无声无息地跟上了两个高手。

直到他急匆匆地到了王府，拿着腰牌进府找秦王时，秦王听完之后，便觉得不对。

“娘子关以前曾经扣下过商人，要查什么违禁品吗？”

窦元年摇了摇头，苦思冥想，“以前没听说过啊……按理说西域来的商人，带的大多是香料和皮毛珠宝，哪里有什么违禁品？更何况，这两年北方的互市榷场一直开着，连大昭的精盐和茶糖布帛瓦罐都能卖到草原上去，还有什么违禁品？”

以前的北方民族对南方的盐茶布帛需求量都不小，布帛也就罢了，盐茶都属於限制交易的种类，只有拿到官府盐引和茶引的商户才能经营，因此也成为暴利货物。

可这几年来，随着海盐盐场的不断扩大，大昭已经不似历朝历代那般缺盐缺得要严加管制，价格也一落千丈，寻常百姓人家都能买的起，自然也不差那些对外卖的，加上朝廷改变了对北方牧民的羁縻政策，通过经济手段来控制，这些货物就从原来的紧缺限制出售，变成了可以正常流通的普通商品。

唯一仍然处於限制出售的，就是铁器，无论是铁锅铁菜刀柴刀还是镰刀斧头等工具，依然限制对北方各族出售。

尤其是现在由将作监接手了的精铁高炉出产的最新精铁兵器和农具。

可这些，都是限制从大昭出售到关外而不是从关外运往关内销售的货物。

所以秦王才不相信，娘子关的这些人，突然扣下了西域商人，真的是为了清查违禁货品。

他仔细地问清楚窦元年收到消息前后发生的事，最后面色一变，说道：“你们这几日又死了多少矿奴？尸体都怎么处置了？”

窦元年支支吾吾地说道：“这几日有人感染风寒，那些矿奴经不起病，一下子死了十几个，小的就让人把尸体都扔进黑谷那边去了……”

秦王深吸了口气，“本王不是说过，尸体要么掩埋，要么烧了，必不可留下一点痕迹，你们就这么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