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北安城头在望,北蛮王遥遥看着,有点意外,又有些得意。
看城墙上稀稀拉拉的大昭士兵,就知道他们根本毫无准备,都以为他会带兵去进攻大同,大昭的兵马都陈列於东线,他就偏偏先来拿下这个有钱有粮有人的小城,再从这里出发,击溃大昭人的防线。
而且还可以借着他们杀了北蛮人的理由,堂堂正正出师——那些大昭人不是素来以正义之师君子之礼标榜自我,这一次,轮到他占理了。
便是撕毁榷场和平约定,那也是大昭人先犯的错……
能打得那些伪君子们说不出话来,想想就感觉很爽!
他手中鞭子一扬,直指北安城。
“这些卑鄙无耻的大昭人,用他们低廉的便宜货来换取我们草原人的牛羊和战马,扒光我们的羊毛,榨取我们牛羊的乳汁,他们赚着我们的血汗钱,居然还要欺压我们的牧民,杀害无辜的孩子……”
并不熟悉地背诵着楚军师给他提供的讲话稿,北蛮王敏锐地觉察到身后的战士们被调动起愤怒和仇恨的情绪,如此可以大幅度地提升他们的战斗力。
“我们勇猛的草原战士,绝不容许这些无耻的老鼠霸占我们的家园,欺压我们的子民——现在,我们就要踏平北安城,拿回属於我们的东西!”
“冲啊!必胜!——”
无数骑兵高声呼喊着,纵马扬鞭,朝着北安城冲去。
这个渺小的城池,根本不足以抵抗北蛮战士们的铁蹄,他们必将获得胜利!
看到他们犹如乌云般席卷而来时,就连北安城的军民,自己都毫不怀疑这一点。
“轰!——”
正当城下的人激情澎湃地向前冲锋,城上的人战战兢兢备战之际,却听到一声巨响,城外长达十馀里的地面都跟着震动起来,仿佛有一条巨龙在地下翻滚,搅动得大地起伏如波浪,甚至有大片大片地地方坍塌下去,形成一条长达十馀里,宽逾十几尺的壕沟。
正在冲锋中的北蛮骑兵,被这条壕沟吞没了整整两排人不说,前后军被分隔成两片,后面那些来不及勒住战马的骑兵跟着掉进壕沟的,被身后冲上来的骑兵挤下去的,更是不计其数。
一时间,人仰马翻,血腥气和被踩踏后的屎尿臭气混杂在一起,弥漫在整个北安城西门外的旷野之上。
无论城上城下,大昭人还是北蛮人,全都震惊得无以加覆。
曹百户一拳头砸在了城头的墙垛上,手上流血都浑然不觉,兀自兴奋地叫道:“这就是地道吗?真是太带劲了!坑死那些个xxxx的北蛮狗!”
他隐约知道一点情况,从两个月前,沈氏商行的人和锦衣卫将那些修完水泥路的工人带走,明面上看不到他们的存在,可实际上,每个月都要消耗大量的粮食,让他知道,这些人并没有走远。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北蛮人选择的战场并不在大同,而是在北安,居然早就被朝廷预料到了吗?
那驰援大同的新军,是不是也没有走远?
他原以为今日要舍身守城,血洒城头的结局,是不是就不会再出现了?
原本都心死如灰准备以身殉国,现在全都活泛起来了。
“射箭!用床弩,瞄准目标!别乱射浪费箭支!”曹百户兴冲冲地指挥着士兵们开始用床弩和火炮攻击,虽然他们这小城中的重型守城装备不多,但都集中在这里,也够那些北蛮人受的。
冲在前面的大多数北蛮的重骑兵,其中有些还带着攻城的巨木,若是平日,完全能抵挡大昭守城将士的箭雨攻击。
然而那条轰然炸开的壕沟,将他们与后军隔开,他们在惊惶之下,还得控制被吓得慌乱失措开始窜稀跑肚的战马,面临的更是足以射穿铁甲的重弩和火炮,几乎每一次炮声响起,都要倒下一批战马和骑兵。
哪怕活下来的,也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他们就如同完全没有遮挡的野麦,在炮火和重弩之下,被一茬茬的收割,完全没有反抗之力,也毫无躲避藏身之处。
而他们身后的壕沟中,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摔下的骑兵和战马,哪怕没有摔死的,这会儿也在烈火中挣扎着哀嚎着,走向更为惨烈的死亡之路。
“投石车呢?”北蛮王狂怒地大吼,“快用投石车,给我砸烂城上的火炮!”
侍从惶恐地回报:“一半的投石车掉进了前面的壕沟,还有一半……就算投出去,也砸不到城墙上……”
“该死的大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