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悲惨的结局,也担心他受伤或是残疾,就是没想到,他还会在塞外与北蛮人成亲生子。
相比之下,苦守多年,却差点被带上个“通奸”之名而被浸猪笼沈塘的林三娘,仿佛是个笑话。
所以当林三娘将乔长林拉进医馆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医馆的大夫,借了笔墨纸砚,写了封和离书。
沈氏的毛纺厂里也设有扫盲班,只要愿意上进的人,都可以去上学,识字读书,算账记账,这些基本的知识掌握了,才能从一个普通的纺织女工,升级为主管,甚至以后还能成为掌柜,乃至像辛夷和沈图那样的大掌柜,打理着一条甚至几条商路的所有商行业务。
成长之路就铺在她们的面前,能不能上,完全取决於自己的努力。
林三娘,就是其中最努力的人之一。
当初她是陪着儿子读书,听着儿子背书看着儿子写字时,她就让女儿也跟着学习,哪怕族学不收女娃娃,可只要乔云愿意学,就能跟着乔铭学习,而她在耳濡目染间,也多多少少认得些字,才能有比其他女工更好的基础,更快的进步。
所以她才能够在那么多女工中脱颖而出,最先成为这些女工中的主管,也真正成了杨素素的朋友。
在跟杨素素的交流中,她才知道,原来并不是天下所有女子都那么逆来顺受,忍气吞声,只为那块压死人的贞节牌坊。
原来受不了的时候,也可以反抗,也可以和离,甚至可以“义绝”,而不是只能被动地接受休弃,还要被人唾骂鄙夷,让子女都受到牵连无法擡头。
虽然她还不能像杨素素那样活得恣意潇洒,自由自在,但至少,在无法接受的时候,她可以选择和离。
乔长林起先还有些疑惑,在她拿出和离书的那一刻,才真正认出她来,又惊又喜,甚至忘了这和离书意味着什么。
“三娘?真的是你?你还好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孩子们呢?”
林三娘没说话,看看他手中的和离书,又看看正在接受大夫诊脉治疗的小巴图,意思很明显。
乔长林看着她冷静冷漠的眼神,再看看小巴图,忽然明白过来,顿时无比尴尬,甚至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三娘……我……”他试图解释,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我救了老巴彦,老巴彦也帮了我,因为他们,我才能活下来。”
林三娘点点头,并没有否定他们的关系,只是问他:“你有没有说过,你在老家还有妻儿……”
乔长林的眼神闪烁,支吾着说道:“我如果不娶娜木汗,可能就会死在那里,再也见不到你和孩子们……”
林三娘打断了他的话,问道:“所以你没说,是吗?”
乔长林避无可避,“是……可是我……”
“你有苦衷,我懂。你想活下去,没错。”林三娘十分善解人意,“所以你在这上面签个名,按个手印,以后你我一别两宽,各自安好,你也不必再为难下去,伤了那位娘子的心。”
“我不!”乔长林急切地说道:“我不是托沈氏的人给你带话了吗?只要我这次……我一定能回来,我们还是一家人!”
“是吗?”林三娘低下头,垂下的眼睫挡住了眼中盈盈欲滴的泪水,只是在唇边勾出一抹讥诮的笑容,“你舍得你这个小儿子吗?不救他了?”
“我……”乔长林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林三娘,“三娘!你素来最心善,连只兔子都舍不得杀来吃的……”
“那是以前。”林三娘擡起头,直视着他,“后来我自己能设套逮兔子,还能杀了兔子剥皮炖肉……”
她一句假话都没说,只是她没说,那是因为家里最后二两银子都被他亲娘要去“养老”,乔铭生病需要补身,乔云被老大家的孩子用块肉馋得直哭,她才努力回忆着曾经见过乔长林做得陷阱套,去后山上套了只兔子回来。
杀兔子的时候,她拿不稳刀,废了好大力气,剁了几次才剁下了兔头,剥兔皮的时候,她一边哭一边剥,最后厨房里弄得到处是血,她还不得不换了身衣服,才敢将炖的香喷喷的兔肉端去给孩子们吃。
她自己一口也没吃,甚至闻着那味都想吐。
厨房被洗刷了三遍,感觉还有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衣服也是洗了几遍,才勉强能穿。
从那以后,她不光能杀兔子,还能杀鸡杀鱼,若不是因为守寡不便出门下地,她只怕都舍不得将二房名下那五亩薄田租给别人种。
幸好,后来有了沈氏的纺织工坊,她从接散活做零工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