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漫长的不眠之夜。

“要么上学，要么休学。”安妮不停地对自已念叨着。

学校没有给予安妮选择的余地，这只是一份通牒，通知她作为旁听生可以不去上课的特权已经被剥夺。如果她想成为一名学生，她必须辞掉导购员的工作，回到学校成为一名真正的学生。

外婆提醒安妮，她从未被学校正式录取，所谓的休学只是保留一种学校将来会录取她的可能性。安妮强迫自已不去想这个问题，但是她又不能不想，因为天亮以后她必须做出选择。

她好想和乐乐说话，好怀念暑假时她睡在沙发上，而乐乐睡在地板上的那段日子。那样她一睁眼就可以看见乐乐。

安妮在黑暗中摸索一会儿，它不在。橘猫这个不懂事的家伙，又从窗户溜出去玩耍了。

早上，安妮没有被《运动员进行曲》吵醒，因为她压根儿没睡。橘猫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静静地躺在她的脚边。

安妮起床，将昨晚没有喝完的那杯牛奶倒进猫盆。

“喵呜——”，闻到牛奶味道的橘猫跳下床来舔舐牛奶，瘪瘪的肚子表明，昨晚它没有捕到猎物。

盛夏已经结束，天气转凉，秋风吹落了一地的黄叶，安妮在白色休闲衬衣外面披了一件黄色的开襟毛衣。

毛衣是鸿羽叔叔带给她的，自从安妮搬到学校，鸿羽叔叔只来看过她一次。毕竟安妮有外公外婆在身边照顾，而他也要陪伴新婚的妻子朱娜。鸿羽叔叔告诉安妮，娜姐原来想和他一起来的，不仅是看安妮，也包括看望鸿羽叔叔的父母。然而，上海餐馆的生意比原来在鹰潭时要好得多，所以她很忙，人手也还没招到，暂时走不开。

出了门，安妮照例和外婆外公打招呼，没有表现任何的异常，这反而令外婆感到一丝不安。

乐乐照例在那个水杉树下等安妮，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都不知道，就跟橘猫一样。

安妮与乐乐照例一起去吃早餐，她没有胃口，只喝了半碗绿豆粥。乐乐哄她吃了一个豆沙包，从这一点来看，他与橘猫还是有所不同。

吃完早餐，乐乐去了教室，而安妮没有。

跨出校门的时候，安妮犹豫了一下，但她没有回头。

街上，一如既往的喧嚣嘈杂，一如既往地人声鼎沸，洒水车一如既往地播放那首《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曲子，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蔡姐照例在搞卫生，她总会比安妮早到，地板、玻璃橱窗、玻璃柜、玻璃门、梳妆台她每天都要清洁擦拭一遍。一个爱美的人，必然是爱干净的。

安妮默默地帮蔡姐干杂事，摆正展品，补齐柜台的货品，一如既往，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要有客人进来，安妮只需要看一眼顾客的脸，便知该推荐何种护肤品。有的人本来只是想买支口红，安妮却总有办法让顾客买上一瓶甚至几瓶化妆品。这种本领，有的人一辈子也学不会，而安妮却一点即通，甚至无师自通。

“安妮，你有天赋！”连蔡姐也承认安妮是一位销售天才。

安妮觉得这句话很是耳熟，她想起来，在赣味轩的VIP包间，一位李老板也这么对她说过。不过，那位李老板说的是安妮有“服务天赋”，而蔡姐说的她有“销售天赋”，也许两者本来就大同小异吧。

傍晚，安妮回到学校，天气转凉后，天似乎黑得越来越早了。乐乐照例在那棵水杉树下等她，两人照例一起去吃晚餐，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安妮尽可能地装作若无其事，但是剩饭剩菜却骗人不了。

“你有心事？”乐乐问她。

“没有。”安妮扒拉着饭菜，却怎么也提不起胃口。她无须告诉乐乐自已接下来的决定，他很快就会知道。她的决定，乐乐不会喜欢，外婆不会喜欢，也许外公和鸿羽叔叔也不会喜欢。既然如此，她便不说，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反正他们迟早都会知道。

食堂和教学楼之间一个小花园，有一次，安妮看见橘猫跑到这里来玩。自那以后，安妮每次都走这条路线。小花园的路灯坏了，一片漆黑。

“咪咪！”安妮朝黑暗处喊了一声，但没有任何动静。

一股温暖从手心传来，有人握住了她的左手，小花园里只有乐乐和她，不可能是橘猫。

安妮转身，乐乐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安妮想象乐乐接下来会拥抱她，甚至有可能会亲她，但是她想多了，一如既往。

最后，还是安妮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不会有唇印，安妮确信。为了促销口红，在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