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带来任何暖意。她眉宇间染着恹色,面色苍白, 握着书卷的手指微微用力, 露在外面的肌肤上不见任何血色。
游左蹲在炉火旁,不断摆弄里面烧黑的炭, 忧心忡忡地提议:“不如我去坊间找找可靠的大夫,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不会让人发现是你在求医。”
舒白捏了捏眉心,放下书卷,想说什么,却不想呛了从缝隙里吹进来的冷风,当下剧烈咳嗽起来。
游左急了,顿时站起身,“你怎么样,我去给你拿水——”
话音未落,坐在案几后负责分类公文的陆逢年一个箭步冲到舒白身前。
他单膝跪在她身侧,一边请拍她的后背,一边将热茶递到她面前,“喝点茶,润一润。”
舒白轻轻推拒了陆逢年递来的热茶,懒懒靠着他塞过来的枕头。
陆逢年打量着她疲倦的样子,慢慢拧起了眉,“你需要看大夫。”
“我不是在看吗?”舒白神色淡淡。
“只看病,不喝药,并不能治疗你的身体。”陆逢年说。
“我知道,只是寒症而已。”舒白手指轻揉眉心,“药味会飘出去,霍耀风知道我发病时什么状态,没必要为了减少身体上的冷意,向潜在的敌人暴露自己真实的弱点。”
她知道这具身体拖累自己良多,但纵使寒症缠身,不后悔当初自毁的决定。
有得必有失,人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霍耀风?”游左趴在舒白躺椅的空缺处,茫然询问,“为什么要提防霍耀风,他不是你……”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默许霍铎杀了他父亲,你以为他想不到其中关键?”舒白慢条斯理反问。
游左眨了下眼睛,“对于世家来说,手刃同族已经是常事,还会在意弑父之仇吗?就算在意,终究是霍铎动的手,家族里的事情都没解决,便要把矛头指向我们?”
“就算霍耀风无视他父亲的死,唇亡齿寒,当他知道舒白把霍如山的首级送去大梁军营后,他也一定会思索自救的办法。”陆逢年回答,“尚有声望且还活着的前任太守江齐峦,是他最好的选择。”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杀了霍耀风,以绝后患。”游左看着舒白,飞快地说,“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提他的首级来见你。”
对于游左赤诚直白的表忠心方式,舒白十分受用,她眯起眼睛,奖励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需要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开口。”
交谈间,有人轻叩门扉。
“谁?”陆逢年站起身,扬声问。
“萧大人遣属下禀报,大梁的使者走了。”叩门的人是死士游十五,“谈判僵持不下,商议的内容萧大人尽数写在纸上,命我呈给主子。”
舒白神色平静,像是对结果早有预料,“进来吧。”
窄门开合,游十五跪在舒白面前,手中薄纸举过头顶。
舒白拿过那张纸,一目十行很快看完。
意料之中,内容和上一次所差无几,只是措辞委婉许多。
虞策之那边仍然要求舒白回京,许诺另授职权,入京前暂代南境太守位,亦许诺对萧挽和安锦不再追究,让二人官复原职。
对于江音,大梁稍微松了口,允诺可以重新审理江太后诸多罪行,舒白旁审。
舒白将宣纸扔入炭盆,问道:“下次谈判的时间定了吗?”
“定了,五日后。”游十五说。
“告诉阿挽,下一次谈判,我会在屏风后旁听。”
入夜,温度又降下来。
舒白裹着厚被子坐在廊下,身边的炭盆几乎围着她摆了一圈。
她懒懒望着月色,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还是你好兴致,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欣赏早春夜色。”
说话之人腔调怪异,夹杂着她惯有的嘲讽和阴阳怪气。
舒白仍旧盯着弯月,漫不经心道:“深夜无眠的人又不是我一个,太后不也一样有个好兴致。”
江音被噎住,眯起眼,不善地打量舒白的病容。
江音绕过炭盆走到舒白面前,扬了扬下巴,居高临下地说:“便是有再好的兴致,看到你这张令人作呕的脸,兴致也都没了。”
舒白挑眉,佯作不解,“太后此话怎讲。”
“你把哀家架到南境不说,还囚禁哀家,现在何必惺惺作态。”江音冷冷地说。
“囚禁一说从何而来。”舒白挑眉,“太后莫不是误会什么,这实在是让我蒙冤受屈了,毕竟我若囚禁太后,如今太后还怎么能走动自如。”
江音表情阴沉沉的,说不清是天色暗,还是她的脸色暗。
她盯着舒白看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