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时,帝王缓缓起身,用分外平静的语气说:“朕出去走走,不必跟着。”
护国公下意识想要反对,崔溟握拳挡住嘴,重重咳嗽一声,“咳、咳!”
护国公:“……”
虞策之冷冷睨了两人一眼,将二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没说什么,戴上面具,掀帘离开。
最后一缕黄昏的光芒消失在天际,满月隐匿在巍峨的城楼上。
今日南境击退敌军,太守府摆席庆贺,黄昏开始,入夜时分仍旧歌舞不断。
舒白在主位上坐了片刻,因为厌烦不断向她庆贺试探的南境旧臣,饮尽杯中酒后,起身离席。
陆逢年身为今日最大的功臣,想走也不行,只能眼睁睁看着舒白离开。
筵席间,坐在最末的霍如山见状,立即推了推霍耀风,催促道:“舒白走了,愣着做什么,快去。”
“去哪?”霍耀风茫然。
霍如山注视舒白离开的方向,眸色阴沉,闻言恨恨道:“这也要我教你,你不是一直对她念念不忘,眼下虽不知是什么原因,舒白不仅来了南境,还令南境诸人信服,做到了一郡之首的位置,但这些可以以后再论。”
“你不是一直对她念念不完吗。”
“是……”
霍如山扬起下巴,胸有成竹道:“眼下不就是个时机,你们二人再结连理,我们父子水涨船高,也能好过许多。”
霍耀风顿时起身,“父亲!你在说什么?”
“这么激动干什么?”霍如山目露不悦,拉着他再次坐下,“我说的哪里不对,现在南境在她手里,你们二人和好,那南境不就是你说了算,也解她燃眉之急,省得她费尽心思,让那个什么陆逢年掌管三军,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现在不去,她将权力都让给别人你就老实了。”
霍耀风忍无可忍,“她不会再回头的。”
“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霍如山横眉,“你们自幼相识,保不准她从京城跑到南境,就是为了找你的。”
霍耀风欲言又止,胸腔中溢满苦涩的汁液。
他和舒白的情分早就在和离的时候消耗殆尽,舒白不会原谅他的过往,何况舒白见过了对她百依百顺的虞策之,怎会再愿意回头。
他又怎么争得过皇帝。
心中如此想着,霍耀风还是艰难地从席间站起身,神情恍惚地奔着舒白离席的方向而去。
隐隐约约地,他意识到眼前一幕似曾相识,他想起去岁舒白的生辰宴,她独自离席,他站在阶上远远看着,纵然心中愧疚不忍,却没有追过去。
如今再追去,难道就能弥补当初的错事吗?
霍耀风心中茫然。
他穿过梅花苑,冬去春来,梅花已有凋零之态。
舒白站在一处抄手游廊下,手中握着一杯温酒,她侧着身,没有发现掩在梅花林中的霍耀风。
四下无人,霍耀风死寂多时的心忽然剧烈跳动起来。
他整理了衣衫,正要体面地走出去时,眼角余光看见大步从游廊尽头走来的游左。
霍耀风自觉做贼心虚,下意识缩了回去。
只见游左低头在舒白耳边低语两句,舒白长眉扬起,似乎对游左所说之事颇有兴趣。
她将手中温酒塞给游左,快步离去。
等梅花苑只剩下霍耀风一人,霍耀风回过神,再想去追时,已经不见舒白踪影。
他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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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舒白从死士手里取了佩剑,匆匆换上一身便于骑马的浅色劲装,翻身上马。
整个南境皆在舒白把持之下,守门的士兵提前得到舒白的命令,悄无声息打开城门。
舒白骑马而出。
满月隐在黑压压的云层中,雕鸮在城楼上方盘旋。
护城河的尽头,白日见过的银面青年高坐马上,周身气势十分冰冷,即便看见舒白也没有缓和的趋势。
舒白扬了扬眉梢,只觉得许久不见,皇帝不仅疯起来还是不管不顾的模样,气性也变大了。
朝夕相处,坦诚相见,舒白极为熟悉皇帝的音容身段,何况死士呈上的密函写得清清楚楚,此次大梁随行的人员名单中不仅有安锦,还有静缘寺住持太慧的名字。这两人早在她离开那日就被虞策之控制起来,这是他仅有的两张底牌,他绝对不会让他们离开他的监视。
总而言之,白日里虞策之骑马冲出来的瞬间,她便隔着面具认出了他。
皇帝御驾亲征是大事,群臣反对在意料之中。
饶是如此,舒白也没有料到虞策之会乔装成寻常将军瞒天过海。
实在太乱来了。
舒